著一個紅釉描金龍鳳囍字碗徑直而入,笑道:“我的郡主娘娘噯,哪敢勞煩您來請啊。奴婢不過是看您早起就沒用膳,想那腹中必是發空的,就去廚房叫他們熬了碗燕菜粥。是太后娘娘賞下的牡丹燕菜,您放心,奴婢就怕不乾淨,親身盯著丫頭們做的,快趁熱吃了吧。
雨霏慢悠悠直起身來,靠著月白地滿印五彩紫陽花紋錦裀引枕,用羹匙輕輕攪動著碗中香郁爽滑的湯汁,呷了幾口,因嗔道:“媽媽也真是的,這麼點小事兒何必親力親為,就交給小丫頭做就是了。明知道我一時半刻都離不了你呢。”
江嬤嬤回道:“殿下勞累一天了,不如讓奴婢伏侍您小憩一會兒,過後還要去看那住處合不合意呢。”
雨霏笑道:“這會子我是懶怠動彈了。今日就在這兒將就一晚,有什麼事兒明個再說吧。”
江嬤嬤環視四周,使了個眼色。見丫頭們紛紛退下,便斜倚著炕沿勸道:“您可別犯糊塗,這裡是什麼地方啊?供賓客們休息的廂房而已,不周不備的。您可是太后娘娘親封的郡主,身份何等尊貴,本該搬進上房的。只是如今咱們初來乍到的,倒不妨先委屈一下,可也不能太出格了。不然會被人小瞧了去的。”
雨霏正色道:“媽媽說的是,我倒糊塗了。等喝完了這盅粥就搬過去吧。話說回來,媽媽今早兒那一出,可著實解氣呢。”
江嬤嬤掖了掖雨霏身上的錦被,回道:“奴婢這也是借了郡主的威,那肖氏也不看看自個兒是什麼身份,就想在咱們面前張揚!說起來當年可都是她在背後兒挑唆才使得郡馬爺被迫寄居衛國公府的。今日之事不過是小懲大誡罷了,給她提個醒兒,莫要不知輕重。再有下次,定要教她好看!”
雨霏眉頭微蹙,憂道:“今個咱們雖說是佔了上風,不過是仗著我這郡主的名頭兒罷了。明日行家禮時可就難辦了,難不成真的讓我給那肖氏斟茶遞水?那今後在這府裡哪裡還有咱們的立足之地呢。這半日,一想起這事兒,我這心裡總是不踏實。”
江嬤嬤又道:“我的郡主娘娘,您可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哪!那肖氏與奴婢,‘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呢!別說教您跪著敬茶了,就是彎個腰,她也也沒那福分受。您就放寬心吧,老奴早就想好了,包管讓您滿意!”
說完湊上前去,在雨霏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
雨霏這才眉開眼笑道:“我就說媽媽是最疼我的,這姜啊還是老的辣!不過我要的還遠不止此呢。如今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那肖氏往後還怎麼在我面前擺婆婆的款兒!”
二人正說著,忽聽有丫頭來報:“郡主殿下,府裡的大奶奶來了,說是要陪著郡主您去看新居呢!”
江嬤嬤朗聲答道:“請大奶奶在廳裡稍候,郡主一會兒就過去。”丫鬟們遂魚貫而入,伏侍雨霏盥洗梳妝。半晌方出。一行人浩浩蕩蕩往暗香閣而去。
穿軒度樓,依泉撫石,攀藤過樹,一路上皆是畫棟飛樓,繡檻雕甍,數不盡的朱門繡戶、富貴風流。仰而望之則層樓巍峨,崇閣穿雲;俯而視之則清溪沁馨,玉欄光轉。其間修舍遊廊,畫壁粉牆,逶迤曲折,迢迢遙遙。眾人著意觀賞,皆讚歎不已。只有郡主扶著江嬤嬤,目不斜視,不以為意。沿著縈紆幽徑,倏爾來到一個所在:滿目淒涼,花凋柳衰,落紅滿階,空枝鴉色。叢生的雜草已有一人多高,薜荔牆傾掩映著破敗蕭索的幾間房舍,陰森透骨,沒來由地教人縱生毛骨悚然之感。湖面上水藻覆蓋瀰漫,殘荷凋零泣淚。一陣冷風吹過,老樹枯藤上寒鴉驚雀嘩啦啦地鳴噪著紛紛四散逃離。
江嬤嬤怒道:“這是什麼地兒?難不成這兒就是你們給郡主預備的住處,好大的膽子,都不要命了嗎?”
杜芷善忙辨道:“這位媽媽可先別惱,就是借我們十個膽子也不敢做這事啊!這裡只是個荒廢的園子,好久沒使人打掃收拾了,真真汙了郡主的眼。不如咱們快走幾步,我為郡主安排的別院就到了。”
江雨霏愣愣地站立著,不發一言,額中懸掛的氤霞色醉蝶入夢眉心墜下,絳色輕容紗如煙似霧,面目朦朧,半晌,方問道:“這裡從前是什麼人住著,怎會荒廢的?”
杜芷善還來不及答話,身旁一個容長面龐,大眼櫻唇,穿著水紅綾襖,掐牙背心,梳著婦人髮髻的丫鬟越眾而出,脆生生插話道:“郡主娘娘容稟:這兒曾是故去大奶奶的住所,名為:‘從風苑’。大奶奶仙去後這裡就荒蕪了下來。咱們大爺誰也不讓進,將這裡更名為:‘如眉苑’了。”
江雨霏若有所思道:“‘弱柳從風疑舉袂,叢蘭浥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