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氣去看今兒這番衣錦還鄉,大刺人心的熱鬧光景。”
魏昌家的抹了把淚,苦勸道:“太太的苦,奴婢是一路看著過來的。您的委屈,奴婢哪有不懂的?可您不為自個兒,也得為幾位爺著想啊。這爵位本來必是大爺的無疑了。那人猴急兒趕回來,為的是什麼?太太可不要為了一時的氣兒白白便宜了別人。現如今,只有籠住了候爺的心,早日定下世子的位子才不枉您素日的辛勞。“
肖夫人攏了攏鬢髮道:“你說的是,可知這世上人心難測呢。老爺成日家說起這個剋星,何嘗不是咬牙切齒的。要不是衛國公夫人早早兒接了去,養在身邊。只怕早就一棒子打死了!如今見他與皇室結了親,就恨不得如眼珠子般捧在手心裡,做出一副父慈子孝,舐犢情深的摸樣給外人看,沒的教人噁心。若是什麼好事兒都讓他佔了去,那我的仁兒怎麼辦?只要我還活著一天,就斷斷容不得他!咱們且看著吧。”
魏昌家的這才鬆了口氣笑道:“我的好太太,這就對了。只要您打起精神來,這府裡還有誰能大的過您?您就放寬心吧,一個宗譜上連名兒都沒有的混賬行子能翻出多大的風浪來?要怎麼著,到時候還不由您說了算!”
肖夫人啐道:“還不替我梳妝更衣,盡在這裡說這些有的沒的,也不怕牙磣。”
魏昌家的這才出去喚了丫鬟們進來伺候。
正文 2:舊時王謝堂前燕(上)
卻說侯府正門這裡早已是花團錦簇高華富貴之象。巷口街角用帷帳簾幕遮擋,半個閒人也不許放入。十里長街,滿滿兒鋪設著龍鳳呈祥的大紅錦緞,靜悄悄鴉雀不聞。道路兩旁的枯枝也用通草綾羅紙絹絞成花葉摸樣,貼上成繁花之景。香案早設,中門大開,謹明候王崇正率眾恭恭敬敬候在臺階下。肖夫人到時,眾人已等候約莫一個時辰了。各房奶奶小姐們雖說捧了手爐,卻依然凍得嘴唇發紫,有幾個支援不住的嬌弱弱倚靠著各自的貼身丫鬟。年紀小的瑞哥兒在乳母懷裡哭鬧不休,掙扎著硬要下地,旁邊的小丫頭只得拿來棗泥雲片糕哄著。
眼見此景,肖夫人才壓下去的怒火騰地又起來了,燒得心口直抽搐:不就是個上主而貴憑藉裙帶關係的小崽子嘛,卻讓這許多人個個巴結奉承成這樣。真恨不得一把將這一切撕個粉碎,但也只能在心底兒想想洩憤罷了。且不說這些全是為了迎接郡主鳳駕,事關皇家體面。就說她雖為侯府夫人卻多年來連個誥命也沒掙上,借給個膽兒也不敢在這關口放肆。
半晌,方聞車馬嘶嘶,遠遠望去,蜿蜒綿延了一街。只見打頭的便是一輛寶蓋翠縷金鳳朱輪車,若干嬤嬤丫鬟家僕簇擁著徐徐而來。王崇正忙領著眾人跪下,不敢直視。幾個僕婦擺好車凳,一嬤嬤方形臉,高顴骨,墨玉色立領暗紋對襟長褂,上前打起綵鳳翩翩玉珠簾,兩個衣著考究的丫鬟扶出一位盛裝華服的麗人:正紅平金繡彩蝶金“囍”字紋妝花緞襖,外罩胭脂紅五彩刻絲昭君披風,下著銀紅緞打籽繡博古花卉紋袷裙,裙邊系鴛鴦交頸杜衡佩,項上八珍七寶眾華華鬘⑴,頭戴蟬翼紗帷帽,讓人看不清姿容。輕軟的煙羅隨風飄蕩,整個人似被縹緲雲霧圍繞,似真亦幻。
路旁眾人皆高呼千歲,半日,卻不見郡主喚人免禮,只得依舊跪著。忽聽得方才打車簾那嬤嬤高聲責道:“侯爺鐘鼎之家,詩禮之族,卻為何如此怠慢鳳駕?貴府的誥命夫人是哪一位,怎的還不上前來攙扶郡主娘娘,難道要殿下尊貴之身自行下輦嗎?”
王崇正心中暗暗叫苦,不得不尷尬地啟道:“郡主贖罪,嫡妻袁氏雖為一品誥命,然天不假年,風華早殤。賤內肖氏乃續娶之人,至今尚未封賞。犬子皆不肖,是以薄祚寒門尚未有徵瑞之象。”隨後用眼暗瞥跪在不遠處女眷中的肖氏,示意她主動上前攙扶郡主。
肖夫人心下氣極,面上卻一絲也不敢露。二寸來長的指甲在手心裡掐出道道血痕,卻不得不伏低做小,自地上爬起走上前去。誰知還未等她觸碰到郡主半點衣角裙邊,那嬤嬤便厲聲喝道:“大膽婦人,無誥無敕,身份卑下,竟敢如此無禮!郡主娘娘金尊玉貴也是你這等卑賤之軀可以碰觸的,還不快快退下!”
這肖夫人雖是庶女出身,但打小兒也是丫鬟婆子們捧珍惜珠般長大的。及進侯府,呼婢喚僕,說一不二,何曾受過這等委屈?當下裡想也不想便氣急敗壞道:“我好歹也是謹明候明媒正娶的夫人,這候府堂堂正正的女主人。若按輩分來算,我可是郡主的婆母。你不過是個下等的老嬤嬤,好不好打一頓攆了出去,憑你也配在這裡指手畫腳的。哼!”
那嬤嬤橫眉倒豎,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