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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忍受著寒意一點點兒侵蝕。

不多時,一張薄薄的淺色紋理花箋取來了。依依這才鬆了口氣,卻不料那貴婦看後竟勃然大怒,想也不想便一巴掌揮了過來。依依半邊臉瞬時火辣辣的,鮮血順著指甲刮傷的口子一滴滴落在地上,畫出一個個重疊的圈兒。

“賤人,這種淫詞豔曲都寫得出來。真是家門不幸,咱們侯府清白的門風全被你這死淫婦玷汙了!”

那張紙箋輕飄飄兒飛落在貴婦的腳邊,依依一愣,便不顧一切向前爬去,撿起那張猶如千斤重的書箋。頭轟的一聲,腦海裡一片空白。只見上面用秀氣的小楷寫著:

託買吳綾束,何須問短長,

妾身君抱慣,尺寸細思量。

褻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奈何妾身不由己。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日酉時後院一見,盼之,念之。切勿失約!

依依絕望的拉著那貴婦的衣角,聲嘶力竭喊道:“不,這不是我寫的,絕不是!娘,我要見夫君,他會相信我的。求求您讓我見他!”

那貴婦突然哈哈大笑,一腳死命地踹了過去:“死到臨頭還想狡辯。柳依依難道你還不明白,無論清白與否,你都得死!誰教你如此不知好歹,阻礙了仁兒的前程呢。到了明天,整個府裡的人都會知道你是產後失調,不治身亡。魏昌家的,這裡就交給你了。照老規矩辦,做得乾淨點。如若洩露了一星半點,你們一個都別想活,知道嗎?”貴婦怒不可遏,拂袖而起。一眾婆子忙不迭地跟著離去。屋內瞬時黯淡了下來,只剩下幾個人影明滅不定如同鬼魅。

一場雨眼見潑將下來,階邊梧桐滴淚,一葉葉,一聲聲,混合著不盡的哀怨,直至天明。。。。。。

四年後

雪後初霽,晨光微曦。清晨的庭院已褪去靜寂的外衣,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灑掃,澆花,修枝,給鳥雀餵食,事雖多,人雖雜,婆子丫鬟們卻連大氣也不敢喘。廊簷下,小丫頭搖擺著手中芭蕉型竹編扇,風爐上藥銱子咕嘟嘟冒著黝黑的湯汁,一股子清甜的香味縈繞在高高低低的院落中。

半日,忽見一青襖綠裙的丫鬟上了正房的臺磯,也不使人幫忙,自個兒打起腥紅平金團壽紋氈簾。及至屋內,站了一地的人,個個屏氣斂聲。木槿此刻也不敢向前,只隔著銀紅撒花暖簾蹲了個福道:“太太,門上小廝回報,咱家二爺的車架已經出了東門,正往府裡來呢。各房的爺並奶奶姑娘們早就在大門外等候了。候爺請您收拾妥當,就去迎接呢。”

話音未落,一個粉彩萬花地蓋盅忽的飛出砸在了地上,豁啷一聲,打了個粉碎。瓷片四下飛濺開來。唬的木槿也顧不得滿地的碎片,腿一軟就跪了下來。只聽得簾子那邊傳來憤怒的叫罵聲:“他是你哪門子的爺,不過個克父克母的下作黃子罷了。從小兒就遠遠地送走,宗譜上都沒有記過名的。如今看著咱們家發達了,怎麼就眼紅了也想分一杯羹,巴巴兒趕回來認祖歸宗了。這樣的忘八羔子,他也配!”

王肖氏自炕上坐起,春劍忙伸手拉過一個秋香色地菱形隱紋經錦枕讓她歪著,又從底下半跪著的小丫頭手裡接過剔紅雕漆如意唐草紋江岸人物長方茶盤並一個六瓣葵花式瑪瑙託碗,裡面盛著清心降火的銀耳蓮子羹。肖夫人圍著攢珠富華勒子,只著家常洋緞團花五福連綿襖,加上灰鼠坎肩。靠著織金聯珠對鹿紋錦靠背,鬢角貼著兩塊指頂大小和著膏子藥的圓式紅緞子角兒,越發顯得蓬頭垢面起來。她低沉著臉,教人無法看清此刻的神情。半響才從牙縫裡擠出一句:“魏昌家的留下,其餘的都給我滾出去!盡在這裡惹眼作耗,巴不得我早死嗎?”

這魏昌家的本是肖夫人的陪嫁丫鬟,早早兒被指於了府裡的管事。這幾年自己又幫著做下了不少後院隱秘之事,入了肖夫人的眼。因此在主子面前頗有些體面,素日裡連奶奶姑娘們也不敢小瞧了去。今兒見主子大發雷霆之怒,心下暗料勸也是無用,到不如用話慢慢圓了過去,把這口氣撫平了方是上策。於是拿過一對白玉美人錘,半蹲著細細兒捶著腿。眼見肖夫人合著眼胸口漸漸平緩,方勸道:

“太太不必動怒。依奴婢說,不論他現今如何風光,您總是他的母親。到了哪兒,他也得向您磕頭請安。如今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殺殺他的威風,也給那些見風使舵的看看,誰才是這府里正經的主子。您這會子稱病不去,一來,傷了候爺的威信,讓他面上不好看。二來,剛好遂了那起子小人的願,還只道是您怕了他呢。”

肖夫人聽了微睜雙目,嘆道:“你說的這些我又何嘗不知,只是一想起當年的事教我如何咽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