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為不是被強制的,而是基於他自由意志的選擇,就可以推翻溥儀的全部證言,並宣佈他一直在說謊,是一個說話根本靠不住的人,從而剝奪他的證人資格。自信的布萊克尼少校竟在法庭之上公然說出了他的這一想法。這時,季南檢察長髮言,鄭重提醒律師要注意訊問時採取的方式。他說:“這位證人對於法庭裡的訊問沒有經驗,所以請務必把質問的內容好好整理一番,不要使他陷於答覆困難。”
6.中國人手中的王牌:“皇帝”溥儀(5)
其實,論戰一開始,人們就已經明白:在上次出庭中布萊克尼律師所發出的那些諸如張勳復辟、民國背棄、“優待條件”等似乎無關痛癢的訊問,原來都是為今天的短兵相接服務的,都是埋下的伏筆。由此,布萊律師很快便把問題追到溥儀為了當皇帝,曾委派鄭孝胥找坂垣交涉的事上。
布萊反覆地繞著圈子詢問溥儀,試圖證明溥儀為了當皇帝,曾親自派鄭孝胥和羅振玉找坂垣徵四郎協商。但溥儀始終都表現得很鎮定,堅持說:“根本沒有這回事!連執政都是後來決定的,更談不上皇帝的問題。”
結果,經過一個上午你來我往的短兵相接,布萊克尼也沒有達到他的目的。他很是懊惱。
所以,當天下午一開庭,布萊克尼就向法庭交出了溥儀親筆寫給日本戰犯南次郎的黃絹信。他滿以為這鐵的物證一定會使溥儀無所抵賴而低頭認輸了。黃絹信很快便透過法庭傳到溥儀手中辨認。溥儀慎重研究該檔案數分鐘之久。此時法庭空氣的緊張,達到了極點。
突然,溥儀像彈簧似的從證人臺的椅子上站起來,一下子把黃絹信扔到地上,面向法官大聲嚷道:“各位法官,這信是偽造的!”布萊克尼律師一聽,頓時現出慌亂之狀,忙問:“上面的宣統玉璽是假的嗎?”溥儀斬釘截鐵地說:“完全是假的!我一直用小印鑑,而蓋在這封信上的是大印鑑。再說,我一直用國產的普通訊紙寫信函,從未用過黃絹紙。”
局面對溥儀來說,立時從被動轉為主動。季南檢察官顯然也很興奮,立即提出:應把這封信作為集團陰謀的證據,由被告方面負偽造罪責。衛勃庭長表示可以受理這一要求。
當時報界曾以《律師多事》為正題,“詆譭溥儀檔案變成戰犯罪證”為副題,把上面那個精彩的歷史場景迅速報道出來。其中一篇這樣寫道:“今天午後,東京戰犯法庭中,又展開最驚人之一幕,蓋被告律師所提出之原詆譭溥儀之檔案,反變為27名戰犯之罪證也。被告律師提出一函,並稱此函乃溥儀所寫,內要求日人協助其恢復皇座……溥儀憤怒填胸高呼‘此乃偽造之函件’時,首席檢察官季南即利用此點,要求將此函件作為日本戰犯之罪證。二被告律師猛烈反對將被告所提之檔案作為檢察官之證據,然審判長衛勃壓制其抗議。”
然而,布萊克尼律師並不甘心敗北,他繼續追問溥儀,企圖找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破綻,以便重整旗鼓,反撲過來。
但是,溥儀步步設防,謹慎小心,始終沒有讓布萊克尼律師得到一句他認為完滿的答覆。
1946年8月22日,溥儀第五次出庭作證。布萊克尼律師繼續提出質問。不甘心失敗的他經過一夜的考慮,感到只有在法庭上揭露溥儀證言的不可靠性,才有希望轉敗為勝。他決定先從溥儀目前所處的地位和身份入手。
一開始,布萊克尼就訊問溥儀,當日本投降後由長春、奉天輾轉而去勃力的經過。溥儀一一從容作答。
當布萊律師發現溥儀的精神開始有所鬆懈時,他突然把話鋒一轉,向溥儀丟擲了他的殺手鐧。當時的現場記者們則說是“又投出了一個冒險的質問”。
“1931年,中國政府把你當作賣國賊通緝,你知道嗎?你想過沒有,最終你自己也要以戰犯身份受到那個國家的審判!”
對溥儀來說,這確實是打中要害、刺疼心窩的問題,是他明明知道而不敢去想的問題。雖說不敢想,可連做夢也夢見!為了逃避那終將到來的審判,他在不久前曾寫信給斯大林,要求長期留居蘇聯。現在,布萊克尼少校竟然在嚴肅的法庭之上,以憤恨的口氣,提出了這個足以使他精神崩潰的問題!
不過,沒等溥儀啟齒回答,季南檢察長就表示了反對這樣提出問題的態度。衛勃審判長也表態說:“這是讓證人宣佈自己是罪人的問題,是在誤導和恐嚇證人。請律師撤回!”
布萊克尼似乎已經看出他所提出的問題在溥儀心中造成打擊,儘管審判長表示反對,他仍換換口氣和角度又提了出來:
“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