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庭長衛勃不耐煩地插言道:“離題太遠了,雙方問答都離題太遠。”整個法庭一片鬨笑。可這仍沒有打斷鵜澤博士兜圈子式的質問。
“鄭孝胥和羅振玉等人,是否想把清初的王道政治,在現代的條件下加以重現呢?”鵜澤繼續在皇位問題上糾纏溥儀。
溥儀也不甘示弱地回敬道:“這不止他們吧,人們都願意出現好政治。”
衛勃庭長終於忍無可忍地下令不許這樣繞來繞去地問答了,他斷然說:“離題太遠了,對法庭審判毫無價值。”鵜澤博士還不服氣,辯解說:“年老的我,以為在這個法庭裡談一談東洋文化的立場也是可以的,所以才敢於質問。”但是,他畢竟不能再問下去了,他設想的圈套還沒有擺好,就不得不偃旗息鼓。
接著上場質問溥儀的是布萊克尼少校,他是一位美籍軍人,這次在東京審判中擔任被告梅津美治郎的辯護律師。在法庭上,他雷厲風行、衝鋒陷陣的軍人風度盡顯無遺,當時的東京報界評價說,他的歷時3天的質問是“令人恐怖的衝鋒肉搏式的”。
剛開始,布萊克尼一心想從歷史上證明溥儀是自願登上“滿洲”皇位的,圍繞這一點,他和溥儀在你問我答之中捉起了迷藏。
“證人退位後仍保留著皇帝尊號嗎?”布萊克尼的提問一開始就讓人莫名其妙。
溥儀停頓了一下說:“按照清朝退位時的約定,政府每年支給我400萬元年薪,我同時還佔有紫禁城的一部分,可是實際上並沒有按照這個約定施行。”
布萊緊接著又問:“證人在歷史上是不是曾有過一次復辟舉動?”
溥儀:“那是我12歲的時候張勳搞的。”
布萊:“後來中國違反了退位條件,在1924年馮玉祥政變以後便停止了皇帝待遇,不再支給年薪,證人對此不滿嗎?”
溥儀:“我雖對這種武力政變不大滿意,但我也很想離開宮中。我當時的心境可以由莊士敦所著的《紫禁城的黃昏》一書說明。”
“1924年‘滿洲’不是土匪橫行嗎?”布萊克尼一步步把溥儀引向了自己布好的局。
溥儀答道:“治安紊亂,匪賊橫行,這是常見的事,而且別的國家也有這種情形發生。”
布萊:“那時‘滿洲’治安混亂,外國不是為了保護本國權益而必須出兵嗎?”
溥儀:“對我來說這只是報紙的知識。當時的日本在‘滿洲’是從事侵略行為的,而且還唆使便衣隊從事不法行為。”
布萊:“那時不是俄國侵略北滿嗎?”
溥儀:“不知道!”
布萊:“在張作霖、張學良統治之下能算是善政嗎?”
溥儀:“張學良統治時期的滿洲是中國領土,與‘滿洲國’情形根本不同。但如果你說張學良統治下的狀況不夠理想,那我也可以承認不夠理想。”
“是不是可以說:當時滿洲如果有個善良的統治者出現,也是可以統治好的?”布萊克尼似乎已經看到自己的計謀就要得逞了,他急切地問道。
誰知溥儀並沒有上他的當,而是斬釘截鐵地說:“不知道!”
這時,季南檢察長表示抗議說:“律師的訊問與審判相距甚遠,早已超越範圍了。”布萊克尼不得不分辯說:“我是試圖考察證人的知識和記憶力的可靠性。”這一辯解獲得了審判長衛勃的接受。然而,布萊克尼已經看出,無論他怎樣兜圈子,溥儀也是不會上套的,他索性轉動話鋒,開始直截了當地質問溥儀是否有復辟的想法。
對於布萊克尼律師無休止的糾纏,溥儀用“不記得”三個字,不置可否地對付他,使布萊克尼少校由焦急而激怒,卻又毫無辦法。當年的報紙還曾把溥儀“受律師盤詰突失記憶”當作新聞刊登。
◆ 鬥智鬥勇
1946年8月21日,溥儀第四次出庭作證。這次出庭,溥儀和他的對手展開了一場短兵相接式的惡鬥,把前幾次已經掀起的軒然大波推向了新高潮。
布萊克尼律師一上來就以連續不斷的訊問發起攻擊。圍繞著溥儀是根據自由意志成為“滿洲”皇帝,還是被強制不得不當“滿洲”皇帝這個問題,法庭展開了論戰。
由於布萊克尼反覆提出雷同的問題,衛勃庭長非常不滿,遂問道:“律師到底是想證明什麼呢?”布萊克尼坦率地公開聲言,他就是想讓溥儀喪失證人資格。因為在他看來,證人事實上已經成為“滿洲”君主,只是說這並非出於本心,一切行為都是受到威脅被迫的。如果能夠證明溥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