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的侍衛兀自不肯停手,繼續託著他的一隻胳膊,就像託幾兩薄紗般,毫不費力地將其攙扶起來,輕飄飄走進了側門。
如此巨力之下,唐子豪身上即便藏著什麼刀劍之類的武器,也早給抖了出來。更何況他原本就沒有包含任何不利企圖?於是乎,雙方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半推半就,快步朝行轅深處走去。
這座行轅是在鎮南王府的廢墟上改建而成,基本依照了原來的格局。但大部分建築物都變成了各級部門處理公事的場所,只有不到原來五分之一的地方留給了朱重九本人。所以演武場距離大門也沒多遠,前後不過兩三分鐘的功夫,就已經走到了近前。
朱重九正在裡邊跟第五軍指揮使吳良謀兩個對練,你來我往,表面打得非常熱鬧。但是站在旁觀者角度,很輕鬆地就能看出來,吳良謀已經支撐不住了。雖然他的身手非常靈活,拳腳上的動作,也頗有大師之風。但二人在體形上的差距,卻實在有些懸殊。每一回合交手,都像一座石頭碾子撞上了樹苗,任後者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挽回頹勢。
“不打了,不打了,主公武藝高強,末將甘拜下風!”吳良謀原本就將陪朱重九練武,視作了一項苦差。聽見有腳步聲傳來,立刻縱身跳出圈外,拱起手,氣喘吁吁地喊道。
“那你就別再喊冤!”朱重九從親兵手裡接過一把溼毛巾,一邊擦拭身上的汗水,一邊大聲回應。“連我你都打不過,還想跟胡大海爭先鋒當?他憑什麼就要把任務主動讓給你?”
“那,那不是一回事?”吳良謀大急,跳著腳抗議。“跟主公動手,很多招數都不能用。但是跟他。。。。。”
話是實話,跟朱重九比武,根本就是找虐。殺招狠招都不能用,只能朝著非要害部位輕拍。但這種輕輕的擊打,根本對皮糙肉厚的朱重九本構不成任何傷害。反到會被他趁機縮短彼此之間的距離,憑著膂力優勢展開兇殘的反擊。
不過實話在大多數情況下,等同於蠢話。所以不待吳良謀察覺自己犯下了一個致命錯誤,朱重九已經狠狠將毛巾丟了出去,“再來,你小子居然也敢隨便糊弄本都督。看本都督今天不把你捶成骨頭渣子!”
“主公,口誤,口誤!”吳良謀嚇了一哆嗦,雙腿一縱,跳出足足有半丈遠。“用上絕招也打不過您。主公武藝天下第一,末將打不動了,投降,投降!主公優待俘虜!”
“不準投降!今天不打出個明白來,咱們倆沒完!”朱重九不依不饒地追過去,照著吳良謀後背狠狠捶了兩拳,見對方寧死不還手,才只好悻悻作罷。
這就是作為一方諸侯的無奈,隨著威望的增加,整個人也越來越孤獨。揮刀上陣的機會永遠都被剝奪了,平時想找人活動活動能夠筋骨,過一次武夫癮,大夥卻誰都不肯認真對待。彷彿當年那個拎著殺豬刀衝陣的朱屠戶,突然間就變成了瓷娃娃般。輕輕一碰,就得粉身碎骨。
“嗯,咳咳咳,咳咳!”實在有些看不慣朱重九這種粗野作風,施耐庵在旁邊輕輕咳嗽了數聲,然後拱起手來提醒,“啟稟主公,大光明使唐大人,奉劉福通元帥之命前來拜訪。微臣按照主公先前的吩咐,已經直接把他給帶過來了!”
“啊!”朱重九被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到有外人來。趕緊放棄對吳良謀的蹂躪,跑到場邊從侍衛手裡接過外套,一邊穿,一邊笑著向唐子豪賠罪,“朱某乃粗胚一個,久未上陣,所以就憋得手癢腳癢,讓唐大人見笑了!”
“不敢,不敢,朱總這是哪裡話來?相比裝腔作勢,下官更推崇大總這種真性情!”唐子豪立刻拱起手,以屬下之禮向朱重九做揖。
在潁州紅巾,他可從沒見過任何人會跟手下人如此親密無間地打成一片。哪怕是最為平易近人的劉福通,漸漸地也有了些王霸之氣,輕輕皺一下眉頭,就足夠令周圍的人噤如寒蟬。哪如淮安這邊,至今每個人還都保持著自由自在?
轉眼間,二人就分別進入了各自的角色。一個重新變成了手握重兵的淮揚大總管,一個變回了閱歷豐富的大光明使,潁州紅巾樞密院都事唐子豪。
“唐大人口才,還是如當年一樣便給!”朱重九先還了一個平禮,順便又誇讚了一句,最後,才笑著發出邀請,“走吧,咱們去議事堂說。這裡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實在是怠慢了大人!”
“不妨,不妨!”唐子豪原本就沒想過擺譜,本能地迴歸了自己的身份之後,又開始努力避免雙方的距離繼續拉大,“只是替我家丞相給大總管帶封信而已。在哪裡都是一樣!”
“那也去屋子裡頭說吧!前面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