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該跳起來。”他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
甚至當他們還站在屍體旁時,它便開始消失,蔓延的植被——小小的樹條,長青藤,匍匐莖,甚至悼念死者的花——正漸漸爬上來。
遠處,風暴在藍色閃電中走開,逐漸消逝。
他們橫渡了一條江、一條小溪,以及十多條各式各樣的河流。在他們眼前,江水奔流著顯現出來。當原來的河流改變河道時,新的河流又展現開它的面孔。
他們來到了海邊。
辛格海。金星上只有一片大陸,長三千英里,寬一千英里,環繞這塊島嶼的便是覆蓋了整個下著雨的星球的辛格海。它一動不動地躺在暗無血色的海濱……
“往這邊。”中尉向南邊點點頭,“我確定離這邊不遠處有兩個太陽穹廬。”
“他們在這兒時,為什麼不多建一百個穹廬呢?”
“這兒現在已經有一百個了,不是嗎?”
“到上個月為止,已有一百二十六個了。一年前,他們試圖在地球上讓國會透過一項議案以多建幾十所穹廬,但是,如你所知,不行。他們寧願讓少數幾個人因淋雨而瘋狂。”
他們向南邊出發了。
中尉、西蒙斯和第三個人皮卡德,行進在忽大忽小的雨中。雨水傾瀉,片刻不停地落在土地、海洋和行走的人們身上。
西蒙斯率先看見了它:“它在那兒!”
“什麼在那兒?”
“太陽穹廬!”
中尉眨去眼邊的水珠,抬起手擋開雨水的頻頻敲擊。遠處的海邊,密林的邊緣,有一個金黃色的發光體。那的確是太陽穹廬。
三人相視而笑。
“看來您對了,中尉。”
“運氣來了。”
“夥計們,單看到它就讓我渾身來勁。來吧!誰最後到誰是孬種!”西蒙斯開始一路小跑起來,另兩個人也不由自主地喘著氣跟著跑起來。儘管疲憊不堪,卻仍奮力往前趕。
“我要一大壺咖啡,”西蒙斯邊笑邊喘著粗氣說,“還要一整盤肉桂小蛋糕。天啊!我要躺在那兒讓古老的陽光照耀著我。發明太陽穹廬的人應該獲得一枚榮譽勳章!”
他們跑得更快了。金黃的發光體越來越明亮。
“猜猜看有多少人在完成治療以前瘋掉了?想想這是多麼顯然的事呀!幾乎不用怎麼想也知道。”西蒙斯喘著氣,和著自己跑動的節奏說,“雨,雨!多年前,在密林外,發現了,我的,一個朋友,四下游蕩。他在雨中,一遍又一遍地說,‘知道得不夠多,進來,到外面的雨中去。知道得不夠多,進來,到外面的雨中去。知道得不夠多——’就像這樣。可憐的瘋子。閉上你的臭嘴!”
他們一陣奔跑。
他們全笑了起來。他們笑著來到了太陽穹廬的大門前。
西蒙斯急切地把門拉開。“嗨!”他大喊著,“把咖啡和蛋糕拿出來!”
沒人回答。
他們跨進了門。
太陽穹廬又空又黑,並不見有金黃色的人工太陽發出噝噝的聲響懸於藍色的天花板中央,也不見有預備好的食物,房子冷得如同墓穴。從屋頂才刺穿的成千個孔中,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浸溼了厚厚的毯子和沉重的現代傢俱,濺落在玻璃桌子上。叢林在房中地面、書架頂和沙發上像苔蘚一樣生長起來,雨水從洞中如鞭打一般落在三個人臉上。
皮卡德開始暗暗笑出聲來。
“閉嘴,皮卡德!”
“老天,你看這兒為我們佈置了什麼——沒有食物,沒有太陽,一切空空如也。金星人——當然是他們乾的!”
西蒙斯點點頭,雨水漏在他臉上,流進了他銀色的頭髮和白色的眉毛。“每隔一段時間便有金星人從海里出來襲擊太陽穹廬。他們知道如果他們毀了太陽穹廬,便能毀了我們。”
“不是說有槍支保護著太陽穹廬嗎?”
“當然有,”西蒙斯走到旁邊一個稍幹一點的地方,“但金星人上次試圖襲擊至今已有五年了。防備鬆懈了,他們在未被察覺的情況下攻下了這座穹廬。”
“那死屍在哪兒呢?”
“金星人把他們拖下了水。我聽說他們用一種悅人的方法淹死你。他們大約用八小時來完成這項工作,令人十分愉悅。”
“我打賭這兒壓根兒沒吃的東西。”皮卡德笑道。
中尉向西蒙斯皺皺眉,又點點頭,以讓他看見。西蒙斯搖搖頭,走回到橢圓形會客室一側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