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顯然有些意外於我的好意,看了我一眼,搖搖頭:“不用了。姐姐玉體違和,自己好生將息才好。”
我固執地說:“天戈,我要送你。你教我學畫,我都不送你,這個學生就太不尊師重教了。”
他幾番推辭,還是拗不過我,只好隨便我了。
提了一個小小燈籠,我送他走過小小回廊,一陣冷風吹過,我打了個寒戰。
他看著我,笑了笑:“姐姐這麼嬌弱,還是不要送我了。”解下身上長衣披在我身上,口中道:“不如我送姐姐回去算了。”
我正要抗議,他卻由不得我不依,一手輕輕抱起了我,一手幫我拿著燈籠,施展輕功,幾個起落回到我的閨房,進去直接把我抱到床上,這才放下來,微微笑道:“姐姐好生睡吧。”取過長衣,一閃身離去了。
我心頭怦怦亂跳,有點想罵他自作主張,有點心慌意亂,又有點隱約的——喜悅。
是的,喜悅,我終於意識到,我一直在盼望著他對我微笑,已經盼望了那麼久,久得幾乎心靈枯竭、舉止悖亂了。
我終於對自己承認:我做了這麼多,其實不過是愛他。
悲哀啊,愛上了自己名義上的弟弟。我的身世是個不可說的秘密,隔了這個姐弟名份,從今以後,茫茫紅塵,如何容得下我這一點小小柔情?
然,他離去前那個溫和淺淡的笑容,已足夠讓我不惜一切。
以後無論怎樣的艱苦,歲月茫茫也罷,關山渺渺也好,天戈,我怕是無法對你忘情了。就算是悖亂,就算是夙孽,我微笑著承認這個脫軌的命運。
天戈,天戈,你可知我心?
讓我悲哀的是,天戈終究是個無情的人。
他的溫和有禮,其實無心。他看我時的神色,還不如對他那柄佩劍來得有感情。
天戈,該如何才能讓你也愛我?
我學畫成效還是不錯的,天戈教了我一個月之後,我已經可以作一些粗淺的畫作。天戈誇我有天分,可我並不高興,因為我知道,他就要不再教我了。天戈畢竟是屬於江湖的人,劍在天下、心在紅塵。他怎麼甘心就這麼陪我畫什麼水墨山水?這一個月,已經是我偷來的幸福。
如何是好?
天戈,你是天空最驕傲的鷹,我卻只是一隻小小的畫眉,無力伴你高飛,卻無法抑制追隨你的渴望。我如何能夠讓天鷹為我收斂雄飛萬里的羽翼,如何能夠抓住彩虹的翅膀,如何能夠留駐無情的腳步,如何能夠?如何能夠?
什麼也做不到,只能留下虛空吧?
我逐漸憔悴,每夜暗暗落淚,萬分的不捨,卻不知如何是好。直到第七天。
第七天,我主動對爹提出,我希望和天戈弟弟一起遊劍江湖,長一點閱歷見識。——其實老實說,我對江湖上的打打殺殺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很害怕那種血腥生涯。但為了天戈,我什麼苦頭也願意吃。
爹爹只有我唯一一個女兒,自然捨不得。可我從小嬌寵慣了,一旦固執起來,爹根本拿我沒法子,最終還是皺著眉頭答應了。
我看得出來孟恆伯父很不高興,天戈就更不用說了。可我爹是孟家的宗主,爹決定了的事情,天戈說什麼也要尊重。
就這樣,我又為自己偷到了一段相聚的幸福。
這日,我們在大山連綿中穿行了半日,人困馬乏,正自躊躇,忽然聽到一縷清亮的琴聲。
我們精神一振,當下循聲覓去,卻在山邊瀑布之側看到一人。
那人眉目清華,一身布衣,卻說不出的俊逸風雅,盤坐在大石頭上對水撫琴,風神飄舉,當真有玉樹臨風之感。
我看得有點吃驚,老實說,這人形容之美,可算平生僅見,神采奪目之極。不過,他這樣氣勢出群的人物,會在荒山中現身,實在有點奇怪。
就聽琴聲一轉,託、擘、抹、挑,無一不妥;吟、猱,綽、注,在在動人,竟是說不出的明轉瀟灑,聽著只覺如浴春風。一會是深山邃谷、老木寒泉,一會又是山靜秋鳴,月高林表;再一會又變成了松風遠拂,石澗流寒;最後漸漸山居深靜,林木扶蘇。
我雖不善琴技,聽了此人琴聲,也是暗暗點頭,卻也知道這人實在彈得很好。再看天戈,卻見他神色驚訝之極,心下微微好奇,當下低聲道:“這人彈的很了不起嗎?”
天戈嘆道:“這人彈的,竟是上古《碣石調幽蘭》之曲!能彈出此曲的,只怕當世罕見,我們遇到大國手了。”
我未免有點不服氣,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