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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的頭輕輕放下,離開沙發走去廚房,喝了幾杯水,吸了支菸。然後關緊廚房和客廳之間的門,開啟餐桌上的小收錄機,調低音量聽立體聲廣播。本想聽鮑勃·迪倫的歌曲,遺憾的是沒有播放,而代之以羅傑彈的《枯葉》。秋天了!

她家的廚房同我的很相似。有沖洗臺有換氣扇有電冰箱有熱水器。大小、功能、使用年頭、用具數量也大同小異。不同之處是沒有煤氣烤爐,而以微波爐代替。還有電動咖啡豆粉碎機。菜刀也按不同用途準備好幾種,不過磨法多少有點毛病。女的很少有人能磨好菜刀。烹呼叫的盤子清一色是容易在微波爐中使用的硼矽酸玻璃盤。長柄平底鍋油光光地毫無汙痕。沖洗臺上的垃圾簍也清掃得一乾二淨。

我自己也不明白何以對別人家的廚房如此關心備至。其實我無意檢視他人的生活細節,不過是廚房裡的東西自然而然地映入自己的眼簾。羅傑的《枯葉》放完,換成弗蘭克管絃樂隊的《紐約之秋》。我在秋日的晨光中出神地望著餐桌上排列的鍋、碗和調味瓶等物。廚房儼然世界本身,一如莎士比亞那句臺詞:世界即廚房。

樂曲放罷,主持人說了聲:“已是秋天了。”隨即談起秋日初次所穿毛衣的氣味,說阿珀達伊庫的小說對這種氣味做過出色的描寫。下一支樂曲是烏迪·哈馬的《昔日秋光》。餐桌上的鐘已指向7 時25分。10月3 日,上午7 時25分,星期日。天空晴得如被尖刀深深剜開一般深邃而透徹。作為結束人生的最後一天,場景似乎不錯。

我用鍋燒開水,從電冰箱拿出西紅柿,又切了大蒜和手旁一點青菜做成西紅柿醬湯,然後加進斯特拉斯堡香腸咕咕嘟嘟煮了一陣子。同時細細切了甘藍和圓椒,做個色拉。又把咖啡放入咖啡壺,在法國式麵包上淋了點水並用箔紙包住放入微波爐加熱。準備妥當後,我叫醒女孩,撤下客廳茶几上的杯子和空瓶。

“好味道!”她說。

“可以穿衣服了吧?”我問。先於女孩穿衣服是我的一忌。文明社會稱之為禮儀。

“當然可以,請。”說著,女孩脫下自己的T 恤。晨光在她的乳房和腹部照出淡淡的陰影,汗毛閃著光澤。她以這樣的姿勢欣賞一會自己的身體。“不壞呀!”她說。

“不壞。”

“沒有多餘的肉,腹部不見皺紋,面板仍有彈性——還可風流一段時間。”說到這裡,她雙手拄在沙發上,轉向我說,“不過這些會在某一天突然消失吧,是這樣的吧?就像一條線斷了,再也不能恢復。我總有這感覺。”

“吃飯吧。”我提議。

她去隔壁披上黃色運動衫,穿上舊得退色的牛仔褲。我穿上短褲。我們隔著餐桌面對面坐下,吃著麵包、香腸、色拉,喝著咖啡。

“你能馬上這樣習慣別人家的廚房?”她問。

“本質上每家的廚房都大同小異。”我說,“做東西吃東西,不存在大的差別。”

“一個人生活不厭煩?”

“不太清楚,因為從來沒這樣考慮過。婚姻生活倒是持續了5 年,但如今已根本記不起那是一段怎樣的日子,好像一直單身生活過來的。”

“無意再婚?”

“怎麼都無所謂。”我說,“反正都一回事,就像有出口和入口的狗窗,從哪個口進去都差不多一樣。”

她笑笑,用紙巾擦去嘴角沾的西紅柿湯汁:“把婚後生活比喻成狗窩的人,你是第一個。”

吃完飯,我把壺裡剩的咖啡熱了熱,各斟一杯。

“西紅柿醬湯非常可口。”她說。

“要是有月桂樹葉什麼的,會做得更好。”我說,“煮的東西也差10分鐘火候。”

“不過已經很好吃了。好久都沒吃過這麼講究的早餐。”她說,“今天往下怎麼安排?”

我看了看錶:8 點半。

“9 點離開這裡。”我說,“找一處公園,兩人曬太陽喝啤酒。10點半開車把你送去什麼地方,之後就動身。你怎麼辦?”

“回家洗衣服,清掃房間,獨自沉浸在交歡的回憶裡。不壞吧?”

“不壞。”我說。是不壞。

“跟你說,我可不是跟任何人都立刻上床的喲!”她補充似的說。

“知道。”

我在沖洗臺洗餐具時間裡,她一面淋浴一面哼唱。我用幾乎不起泡的植物性油脂洗鍋刷盤,用抹布擦乾擺在餐桌上。然後洗洗手,借用廚房裡的牙膏刷了牙,又去浴室問她有沒有刮鬚用具。

“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