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辦?總不至於對性生活不感興趣或是同性戀吧?不願意回答?”
“哪裡。”我的確不是那種喋喋不休地大談自己私生活的人,但若有人問起,還是一一作答,因為沒有什麼秘不可宣之事。於是我說,“那種時候和很多女孩睡覺的。”
“包括我?”
“不包括,應該不包括。”
“為什麼?”
“我的原則是:一般不同熟人睡覺。同熟人睡覺往往節外生枝。此外也不同工作有聯絡的人睡覺。我從事的畢竟是替人保密的職業,需要在這方面劃條界線。”
“不是因為我又胖又醜?”
“你並不那麼胖,而且絲毫不醜。”
“噢。”她說,“那麼跟誰睡呢?莫非隨便搭腔找個女孩子來睡?”
“偶一為之。”
“或者說用錢買個女孩?”
“也不否認。”
“如果我提出給我錢我和你睡,你就會睡不成?”
“未必從命。”我回答,“年齡相差懸殊。同這樣的女孩睡覺,心裡總好像不踏實。”
“我例外。”
“或許。但作為我,不想再多找麻煩。可能的話,還是想平平穩穩地過日子。”
“祖父說,第一個睏覺的物件最好是35歲以上的男人,說是性慾積攢到一定程度後會損害頭腦的清晰度。”
“這話從你祖父口裡聽說了。”
“果真如此?”
“我不是生物學家,不大清楚。”我說,“況且性慾強弱因人而異,其間差別很大。很難一概而論。”
“你屬於強的?”
“怕是一般吧。”我沉吟一下回答。
“我還不大瞭解自己的性慾。”胖女郎說,“所以很想尋根問底。”
我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不一會來到電梯跟前。電梯如訓練有素的犬,正開門以待。
“下次見。”女郎說。
我剛一踏入,電梯門便悄然合上,我靠在不鏽鋼壁上,嘆息一聲。
世界盡頭與冷酷仙境
6。世界盡頭(影子)
女孩把第一個古老的夢放在桌面的時候,我一時未能認出這便是所謂古夢。我目不轉睛地注視良久,然後抬起臉,望著站在身旁的女孩。她一言不發,只顧俯視桌面上的古夢。我覺得這物體不大符合“古夢”這個名稱。我從“古夢”這一字眼的韻味中聯想到的是古書,或者形狀遠為模糊不清的什麼物體。
“這就是古夢!”女孩開口道。口氣淡然漠然,飄然無依,與其是對我加以說明,莫如說是在自言自語地確認什麼,“準確說來,古夢在這裡邊。”
我不得其解,但仍點了下頭。
“拿起來看看。”她說。
我輕輕拿在手上,用目光仔細掃描。但無論如何也看不出古夢的蛛絲馬跡,沒有什麼任何可供捕捉的線索,不過是一塊動物頭骨而已。動物不大,骨的表面大概由於日光的長期照射而變得十分乾燥,退去了固有的顏色。向前長長突起的下顎微微張開,彷彿正在傾訴什麼的時候突然凍僵。兩個小小的眼窩儘管已失去眼球,卻仍在盯視這往裡擴充套件的虛無的房間。
頭骨輕得異乎尋常,因此作為物體的存在感已喪失殆盡,從中感覺不到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