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告訴祖父,實在幫了大忙。已經那樣熬了一個星期了。”
“為什麼不用筆談告訴我呢?那樣豈不早就萬事大吉了?何苦吃那個苦頭!”
女郎並不應聲,繞桌子轉了一圈,然後摸了摸兩邊的大耳環。
“這是規矩。”她說。
“不能筆談?”
“那也是規矩之一。”
“唔——”
“禁止一切同退化相關的做法。”
“原來如此。”我心悅誠服。果然一絲不苟。
“你有多大?”女郎問。
“35。”我說,“你呢?”
“17。”女郎回答,“我還是頭一回見到計算士。當然符號士也沒見過。”
“真的17?”我有些愕然。
“嗯,是17。不騙你,真的17。看上去不像17?”
“不像。”我坦率相告,“怎麼看都20往上。”
“我也不情願被人看成17。”她說。
“沒上學?”
“不想談學校的事,至少現在不想。下次見面時再統統告訴你。”
“呃。”其中必有奧妙,我想。
“我說,計算士過的是怎樣一種生活?”
“計算士也好,符號士也好,不工作的時候和世人一個樣,普普通通,地地道道。”
“世人普普通通倒有可能,但並不地地道道。”
“噢,這種看法也是存在的。”我說,“但我所說的是平平常常的意思——在電車中坐在你身旁也不引人注意,和大家同樣吃飯,也喝啤酒。對了,謝謝你做的三明治,好吃極了。”
“真的?”她粲然一笑。
“那麼好吃的三明治是難得碰到的。三明治我可是吃過不少。”
“咖啡呢?”
“咖啡也夠味道。”
“那就在這兒再喝一點可好?也好再聊一會兒。”
“不了,咖啡可以了。”我說,“在下邊喝得太多,一滴也喝不進去,只想快點回家睡覺。”
“遺憾吶。”
“我也遺憾。”
“也罷,反正送你到電梯口好了,一個人走不到吧?走廊像迷宮似的。”
“怕是走不到。”我說。
女郎拿起桌面一個圓帽盒樣的東西,遞到我手裡。我掂了掂重量,同盒的體積相比,並不算重。若真是帽盒,裡面的帽子恐怕相當不小。盒的四周貼滿寬幅膠帶,不大容易開啟。
“什麼呢,這是?”
“祖父給你的禮物。到家後再開啟。”
我雙手捧盒,輕輕搖了搖,不聞任何聲響,手心亦無重感。
“祖父說,容易打碎,讓你小心。”女郎說。
“是花瓶什麼吧?”
“我也不知道。回家一看自然曉得。”
接著,她開啟粉紅色手袋,把裝在信封裡的銀行支票遞給我。上面的金額比我預想的略微多些。我放進錢夾。
“打收條吧?”
“不用。”女郎說。
我們離開房間,在與來時同樣長的走廊裡拐來拐去上上下下,終於走到電梯口。女郎的高跟鞋一如上次,在走廊中敲出咯噔咯噔令人不無愜意的聲響。較之初次見面,她的肥胖也不那麼使人介意了。一道行走之間,甚至忘記了她的胖。想必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已開始對此習以為常。
“結婚了?”女郎問。
“沒有。”我回答,“以前結過,現在沒有。”
“因為當計算士才離婚的?人們常說計算士是不成家的。”
“沒那回事。計算士也都成家,有些人甚至表現相當不錯,我知道好多這樣的例子。當然,更多的人還是認為不成家對工作更為有利,這點也是事實。一來我們這行極費腦筋,二來風險也大,有妻室有時候是不大方便。”
“你是怎麼樣來著?”
“我是離婚後才當計算士的。所以同工作無關。”
“呃——”她說,“對不起,問得不大得體。畢竟第一次遇到計算士,這個那個很想問問。”
“沒關係的,沒什麼。”
“噯,聽人說計算士處理完一項工作之後,性慾強得不得了——可是真的?”
“怎麼說呢,也許真有此事。因為工作當中費的腦筋很是與眾不同。”
“那種時候和誰睡覺?有固定戀人吧?”
“沒有。”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