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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人敲骨吸髓,心底就湧起一陣悲涼。生存儘管也決非易事,但畢竟可以由我量力自行把握,因此也就罷了。同《瓦勞克》裡的亨利*方達一個樣。可是死後還是請容許安息為好。古代的埃及國王之所以要深深躲進金字塔中,原因我覺得似乎不難理解。

又過了幾小時,好歹分類完畢。我說不準用了幾個小時,因為沒用手錶計時。不過從身體的疲勞判斷,大約用了八九個小時。量還是不小的。我從沙發站起,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按摩一下身體各部位的肌肉。發給計算士的小冊子上,用圖解形式標出了總共26塊筋肉的按摩方式。計算完後一定要好好按圖操作一番,這樣才能消除大腦疲勞。只有消除大腦疲勞,計算士的壽命方能得以延長,計算士這一制度產生還不到10年時間,因此誰也搞不清這種職業性壽命的長短程度。有人說10年,有人說20年,有人說可以幹到死,有人說遲早淪為廢人。但無一不是推測。而我所能做的惟有好生照顧26塊筋肉。推測交給適於推測的人好了。

我按摩完筋肉,坐回沙發閉起雙眼,把大腦左右兩半球緩緩合為一體。至此工作全部告終,操作程式準確無誤。

老人將儼然巨犬形狀的頭骨置於桌面,用遊標卡尺測驗區域性尺寸,拿鉛筆在頭骨相片的複製品上記錄下來。

“完了?”老人問。

“完了。”我說。

“辛苦了辛苦了,這麼長時間。”

“今天這就回家睡覺,明後天在家裡進行模糊運算,大後天正午保證送來這裡,可以吧?”

“可以可以。”老人點頭道,“務必準時,遲過中午可就麻煩了,可就非同小可。”

“明白了。”我說。

“另外千萬注意別讓人把數值表搶去,萬一搶去,我受不了,你也吃不消。”

“不要緊。這方面受過嚴格訓練,計算妥當的資料不至於輕易被人奪走。”

我從褲子內側的特殊口袋裡擱出用來裝重要檔案的錢夾樣的軟金屬夾,將數值表放進去鎖好。

“這鎖除我以外沒有人能開啟。若是別人開鎖,裡面的檔案就會消失。”

“倒還真有心計。”老人說。

我把資料夾放回褲子內側的口袋。

“對了,三明治不再吃一點?還多少有剩,而我研究當中幾乎不吃不喝,剩下怪可惜的。”

由於肚子又餓了,我便乖乖把剩下的三明治一掃而光。老人只集中吃一樣,因此黃瓜已片甲不留,剩的全是火腿和乳酪。反正我對黃瓜並不甚感興趣,沒有在意。老人又給我倒了杯咖啡。

我重新穿好雨衣,戴上風鏡,一隻手拿著手電筒返回地道。這回老人沒有跟來。

“夜鬼已被我用聲波趕走了,短時間不可能捲土重來,只管放心。”老人說道,“夜鬼其實也不大敢來這裡,只是禁不住符號士的花言巧語才偶一為之,一嚇就縮了回去。”

話是這麼說,但在知道夜鬼棲身於這地下的某處之後,一個人摸黑行走畢竟有些不快。更何況我對夜鬼究竟為何物還不瞭解,其習性形狀以及防禦措施也一無所知,因而更加深了這種不快。我左手開啟手電筒,右手握刀,沿地下河退回原路。

由於這個緣故,當我在剛才爬下的長鋁梯下面發現身穿粉紅色連衣裙的胖女郎身影時,頓生絕處逢生之感。她將手電筒光朝我這邊輕輕搖晃。我走到跟前時她好像說了句什麼,但一來因為水聲太大——河流大概已被解除音量限制——根本無法聽清,二來黑漆漆地看不見其口形,所以全然不知所云。

不管怎樣都要爬梯子,便走到光亮的地方。剛開始爬,女郎便跟了上來。梯子極高,下的時候因一片漆黑什麼也沒看見而未感到害怕,但現在一格一格向上攀登起來,其高度盡在想象之中。臉上和腋下便不由沁出汗珠。若以樓房作比,足有三四層樓高。加以鋁梯沾滿潮氣,腳下一呲一滑,稍一疏忽,真可能一失足成千古恨。

途中我本想休息一下,但想到她尾隨上來,只好一鼓作氣爬上梯子頂端。考慮到三天後將重蹈故轍去研究室,不由心情黯然。然而別無他法,畢竟這點也已被計入酬金。

穿過壁櫥進入最初來過的房間後,女郎為我摘掉風鏡,脫去雨衣。我則脫掉長膠靴,把手電筒放在旁邊。

“工作可順利?”女郎問。聲音柔和清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

我看著她的臉點點頭:

“不順利是不會回來的。我們是幹這行的嘛!”

“謝謝你把聲音消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