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裡的一切全都是沒有歸宿不折不扣的廢品。毀掉的錄影機又能去哪裡呢?
我又一次走進廚房,撥弄水槽裡的威士忌瓶子碎片。遺憾的是再也找不到一滴威士忌。剩下的威士忌未能進入我的胃袋,而像俄耳浦斯一樣統統順著下水通流入地下的虛無,流入夜鬼橫行無忌的世界。
在水槽不斷撥弄之間,右手中指尖被玻璃片劃破了。我看著血從指肚溢位,繼而一滴滴落在威士忌商標,看了好久。受過一次大傷後,這小傷便不足為奇了。沒有人由於指尖出血而一命嗚呼。
我任憑血液流淌,直至把勞塞斯商標染紅。但血流個無休無止,我只好不再看,靠紙巾擦淨傷口,用藥用膠布纏好。
廚房地板上滾動著七八個空啤酒罐,猶一場炮戰後的彈殼。我於是拾起。罐的表面早已變得不涼不熱,但終究強過沒有。我一手拿一罐啤酒上床,一邊滋滋有聲地啜著,一邊接著看《紅與黑》。作為我,很想借助酒精排除三天來體內積蓄的緊張,順勢大睡一場。不管明天如何糾紛四起——基本可以斷言——我都要盡情睡一大覺,至少睡得地球如邁克爾·傑克遜一樣旋轉一週那樣長的時間。新的糾紛應伴之以新的絕望感即可。
時近9 點,睡魔襲來。我這如月球背面一般荒蕪的斗室,睡意居然也肯光顧。我把讀了四分之三的《紅與黑》扔在地上,按下倖存的床頭燈開關,側身弓腰,沉入夢鄉。我是這荒蕪房間中的小小胎兒,在應該甦醒之前,任何人都無從打擾。我是處於糾紛包圍中的絕望的王子,我將一直沉沉昏睡,直到“大眾”高爾夫球大小的癩蛤蟆來同我接吻。
然而出乎意科,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半夜11點,身穿粉紅色西服套裙的胖女郎走來搖我的肩膀。看來我的睡眠成了價格低得驚人的拍賣品,眾人依序近前,像敲打半舊車輪胎似的踢動我的睡眠。他們不該有如此權利。我並非半舊車,儘管半新不舊。
“躲開!”我說。
“喂,求求你,起來,求你了!”女郎道。
“躲開躲開!”我重複道。
“不是睡覺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