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往沙漠,橫山族人的心裡如何能夠平靜!作為他們的首領,嵬名山也就不能不常常思考一個問題了:是不是應該投降大宋?
這種情緒,當然會感染他身邊的人。他自己還在猶豫,他的弟弟夷山,卻率先向鍾諤投降了。有這個空子可鑽,鍾諤當然抓住不放,專門給了他一隻金盂,讓夷山回去策反哥哥。夷山先用金盂買通了嵬名山的貼身心腹李文喜,讓他做內應。一切都已安排妥當,只等機會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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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遺事 第六十四回(3)
這麼大的事情,當然要報告延州主帥——鍾諤擔任清澗城主將,還是他推薦的呢!
主帥一聽,臉都嚇白了:“嵬名山可不比朱令陵,他是一軍之將,你可不要亂來!”
鍾諤自然覺著奇怪:“越大,策反才越有價值呵!大帥怎麼啦?”
主帥嘆了一口氣:“唉,你是不知道利害呵!”跟著,便將二三十年前趙山遇如何投降、又如何被送回去亂箭射死,以及朝廷如何明令禁止招納降將等事,如此這般詳細說了一遍。臨了,又毫不通融地說:“這事關係太大,沒有朝廷欽命,你不能採取任何行動!”
這事兒,鍾諤與延州主帥都向師正彙報了。師正毫不含糊地支援鍾諤:“不必猶疑。趙山遇兄弟的事我也知道,當時就錯了,還要讓它影響現在!不過,這是大事,主帥慎重也是對的。我們先向朝廷請示一下,估計不會有問題。等朝廷批覆之後,咱們再採取行動。”
師正當時就派了一個親信幕僚,帶上表章去了朝廷。司馬光當年在麟州,因為窟野河的事是吃過大虧的,提到西夏就有點發怵。風聞之後,當時就求見皇上勸道:“千萬不要接納嵬名山!他們根本對付不了諒祚!就是僥倖滅了諒祚,他自己不會成為一個新的諒祚嗎?朝廷何利之有?要是敗了,他們必然會引兵南來。朝廷讓他們入境,還是不讓他們入境?怎麼著都會失信於人:不是失信於諒祚,就是失信於嵬名山。要是嵬名山不能入境,他就會帶著人馬在邊境上鬧事,成為第二個侯景。陛下想想,那該多麼可怕!”
侯景是南北朝人,先是北魏將軍,後來投降梁朝,又造反稱帝,逼死了梁武帝蕭衍,釀成了歷史上有名的侯景之亂。司馬光拿他嚇唬神宗,不是胡來嗎?這一套,神宗已經領教過好多次了,只好淡淡一笑:“愛卿說的朕已經知道了,朝廷自有主張。”
什麼主張?當然是同意薛向受降了。而且,神宗還覺著延州主帥辦事不力,乾脆將他調到別的州去了。樞密使文彥博、呂公弼雖然也都不贊成,卻也同樣沒能說服神宗。
前線的情況瞬息萬變,等詔書已經來不及了。也不知道諒祚是不是有所察覺,突然要將嵬名山調離綏州。鍾諤得到訊息,當機立斷,帶著人馬風馳電掣趕到嵬名山的駐地,將他的營帳團團包圍起來。嵬名山還在夢裡!他扯著槍就要出來交戰,好歹被夷山與李文喜攔住了。李文喜的懷裡,還抱著那隻金盂呢!既知道情況,心裡原來也有過想法,嵬名山也就順水推舟投降了。一共帶過來三百多個酋長,一萬五千多戶百姓,光兵將就有一萬多人。
不費一箭一槍,綏州就這麼收復了!照鍾諤的意思,要就地築一座城池,作為綏州未來的永久治城。還沒動手,就接到延州主帥的命令:要他立刻撤回清澗城,等候處理。沒有命令,擅自行動,這還得了?自認為收復一州,可以將功折罪,那是做夢!
軍令如山,鍾諤只好帶著人馬南撤。剛撤回懷寧,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鍾諤還在梳頭呢,西夏四五萬人馬就圍過來了。鍾諤讓嵬名山帶著橫山兵,乘西夏人立足未穩猛地一衝,先搶佔了有利地形。跟著,就立寨閉門再不出去了,只用一部分老弱殘兵擺在寨門口,以作驕兵之計。到瞅準西夏人都懈怠了,鍾諤自己居中,兵分三路,突然殺了出來。西夏人措手不及,只好狼狽逃竄。鍾諤領著三軍一直追了二十多里,斬獲無數,才收兵回營了。
既然得勝,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帶著將士們修起了綏州城。虧他這一勝一修,綏州到底真正歸了大宋了。
儘管如此,擅自出兵、修城的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延州主帥已經安排人去逮捕鍾諤。正在這個當口,皇上的聖旨到了:同意鍾諤受降,主帥則與秦鳳路主帥郭逵對調。鍾諤總算暫時躲過了一劫。
但京城裡面的那些官兒,還是不依不饒,交章彈劾。無非是說政令事大,土地得失事小。政令是國家的根本,靠它無國可以有國,沒它有國也會覆亡。塞外一個荒州的得失,怎麼能抵得上擅興邊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