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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部分

大限真的已經到了。

連程顥也看不下去,責備他說:“執中,您看您都說了些什麼?哪裡就到這個地步了?”

他盯著程顥,好像不認得似的!半晌才幡然醒悟,叫道:“您不明白,您不明白!積重難返,積重難返。勿謂言之不預也,勿謂言之不預也!”說著話,已搖頭背手,揚長而去了。

程顥雖不像劉彝那麼悲觀,心灰意懶,卻也開出了不盡相同的藥方。

張載張子厚,不是程顥的表叔兼老師嗎?這位老先生祖上雖然原籍汴梁,後來卻零落了,滯留在鳳翔府郿縣回不來,家也就落在那兒了。直到嘉祐二年三十八歲,他才進京中了進士,算來,與曾鞏、蘇軾、章惇他們都是同年。做官,也是去的地方。這麼一種身世、經歷,見的、體驗的都是底層的實情,他當然也贊成非變革不可。無奈,書讀得多了,有些食古不化,那處方就難免開得古怪了。他說:“為政不法三代者,終苟道也!”又說:“仁政必自經界始。貧富不均,教養無法,雖欲言治,皆苟而已。”什麼意思呢?就是說為政要是不恢復三皇五帝的那些老法子,就都是扯淡。而要復古,關鍵是恢復井田制。否則,同樣是扯淡。他到哪兒都這麼說。連神宗接見他,開的也仍然是這套藥方。那時主張恢復井田制的,也倒不止他一個。李覯在揚州酒店題的詩,不也是這樣說的嗎?

大宋遺事 第七十二回(4)

表叔的思想,程顥過去並不十分重視,不過一笑而已。可跑了一趟回來,面對那麼嚴重的局面,程顥的想法已經有些變化。他開始重新考慮表叔的意見,隱隱覺得,要解決當前的問題,法先王之治,恢復井田,怕還真是唯一可行的辦法?既然也主張法先王之治,那麼,他與安石似乎還有共同語言?儘管內裡的東西,並不完全一樣。但一來,安石的措施還沒有出臺;二來,他自己的思想也還沒有最後明晰;最後,也還沒到揭牌的時候。至少,他們暫時還可以相安無事。程顥,似乎還可以跟著再走一段?

條例司內部的交流整合還沒有最後完成,外面的反擊聲浪可就漸漸甚囂塵上了。無非是說條例司無事生非,再就是抱怨訴苦,說下去的專使怎麼怎麼無視地方當局,頤指氣使啦,等等。好在朝廷似乎早有準備,左耳朵進去,右耳朵出來,並不買賬,說說也就了了。

只有子厚的事,稍微複雜一些。人家攻他目無朝廷,行為怪誕,全無欽差大臣的禮儀尊嚴。

狀子是由進奏院密奏直接送給皇上的,並沒有經過中書,連安石他們也全矇在鼓裡。

神宗看了狀子,將它遞給安石:“愛卿知道嗎?這是怎麼回事?”

安石知道什麼?一臉的茫然。

“告的章惇,說是行為怪誕,全無禮儀尊嚴,有辱國體。”神宗想起是密奏,沒經過中書,這才解釋道。

安石趕緊看那密摺。到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後,仍然無法回答神宗,他不瞭解情況呵!只好如實回答:“這事微臣尚未聽說,是否容臣等了解之後,再回復陛下?”

皇上倒也沒說什麼。

回來一問子厚,子厚半天也沒想出自己究竟犯了什麼事,只覺著冤。

最後,還是惠卿提醒他:“子厚,您是不是在待人接物上有什麼不檢點的地方?”

“不檢點?什麼不檢點呢?我不想見的官兒,再怎麼著也甭想見我,這是有的。”子厚回憶說。

“您一般在什麼地方見人?穿戴些什麼?”惠卿心細,對子厚也多少有些瞭解,問得特到位。

“也沒有一定之規。看不上的那些東西,驛站見的時候多。穿戴嘛?戴隱士帽、道巾,穿直裰、背子,都有。”子厚滿不在乎地說。

大家看見他那樣子,益發覺著好笑,都忍不住笑了。

連安石也忍不住笑道:“這就是了。欽差大臣見地方長官,不穿戴官服,人家能不說話嗎?”

“大人,這也不能完全怪我。他們巴巴地要見欽差大臣,連我打坐煉氣的時候也來攪人,我能穿什麼?我不告他們非禮打攪,他們倒告我目無朝儀?這不是倒打一耙嗎?”子厚理直氣壯,大家又都笑了。

安石一向也不大講究,心裡倒也喜歡子厚的率真與任性。可既然為官,而且做了條例司的官,註定會因為變法而成為許多人的靶子,就不能不嚴格自律,以免貽人口實了!他婉轉地勸道:“我也正納悶呢!不過,子厚,咱們既決心變法,眾人難免對咱們另眼相看,更要嚴格要求。雞蛋裡還要挑骨頭,有藉口還能不說話嗎?咱們總得要人家找不到藉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