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刻,我們卻拒斥或是漠視了它。我不關注它的過去,也很少考慮它的未來,更不知道它與整個世界正在發生哪些關係。
Dot…運動給我刻上了深深的“熱衷於時髦”的痕跡。我必須承認,當我在2002年左右將目光投向中國時,主要的原因是中國話題已變得如此熱門。我幾乎從未讀過古文,對於傳統文化一無瞭解,我的主要閱讀材料來自於被翻譯成中文的外版書籍與雜誌。就像我的朋友所說,當我談論中國時,口氣彷彿是一個外來者。但是,當我談論得越多,就越發現自己是這個話題的一部分。我越像旁觀者一樣感受到“偉大的中國故事”,越感受到一種強烈的召喚,即成為這個偉大故事的參與者之一,幫助這個偉大故事實現。
當身處河流之中時,你常常感覺不到它的流動。但如果你將目光稍微放得長遠一些,你就又會發現多麼大的變革已經產生,中國已多麼深刻地捲入了全球事務之中。中國已經成為世界第七大經濟體,即使她的增長速度日漸減緩,她也將並不費力地超越英國、法國與德國,成為僅次於美國、日本的經濟體。
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到“以人為本”,中國的國家戰略正在發生根本性的變化。而當中國領導人前往非洲時,關心的重點之一是石油,這種利益上的要求將越來越迫使中國更廣泛地關注全球性的政治、軍事變化。亞洲日漸習慣甚至依賴中國的崛起,再沒有狹隘的中國利益,中國必須為亞洲的穩定提供更多的幫助。歷史不斷教誨我們的是,一個國家的經濟力量,最終總會轉化成政治與文化力量,儘管這其中可能存在著相對漫長的間隔。
重新發現中國(10)
但是,有多少中國人已經為這種變革做好準備,他們準備適應中國的新角色了嗎?如果中國要成為一個領導性國家,那麼有多少中國人瞭解了美國、日本、歐洲、朝鮮與越南……人人都在談論“中國的崛起”,但是一個崛起的國家的政府與國民,應該擁有怎樣的能力與心態,他們怎樣才能贏得他人的信賴?多年以來,我們不斷犯的一個錯誤是,要麼就將外來者視作在一切方面都佔優勢的一方,徹底失去自尊,要麼就是沙文主義的俘虜,以不屑一顧的姿態對待別人。在整個80年代,我們將日本的經濟奇蹟視作榜樣,但伴隨著日本泡沫的破滅,日本似乎一下子就成為了反面教材,在中國概念刺激下的某些人很少意識到,即使停滯的日本,人均GDP也是經濟高速增長的中國的30倍以上。
“天然的全球化的一代”
出生於20世紀70年代註定了我們擁有不可救藥的樂觀主義精神。在超過四分之一的世紀中,中國沒有經歷過全國性的混亂,沒有遭遇惡劣的外部環境,並保持著高速度的物質生產能力,這在過去150年的中國,從未出現過。這種樂觀主義常常賦予我無法去除的輕浮感,世界總是充滿幸運,而沒有艱苦。幾代人面臨民族危難時表現出的深重的使命感,到了我這一代幾乎消失殆盡。出生於70年代後期的一代人幾乎是“天然的全球化的一代”,對他們而言,世界是以另一種方式進行敘述的。1978年最重要的歷史,不是十一屆三中全會,而是斯蒂夫·喬布斯的蘋果電腦有了進一步改善;1989年值得紀念是因為伯納斯·李發明了網際網路……意識形態終結了,我們關心的是MTV、管理革命與跨國公司,在這一面上,中國這一代青年與西方的同齡人相當類似。
但伴隨著成熟,這一代人將必須肩負起更為重要的使命。他們要幫助這個國家擺脫歷史的陰影,向更為成熟與強大的方向邁進。值得憂傷的是,這一代人仍缺乏韌性與耐性,或許也缺乏足夠的雄心壯志,但值得慶幸的是,由於沒有歷史的陰影,他們或許會使這個國家變得更健康。對我而言,未來令人激動的是,我正在捲入一場偉大的試驗,我將有可能像我景仰的人物一樣,幫助塑造一個新國家、一個新社會的形成。
每個人都可感知到的、急速的社會變化,像持續了20多年的高速經濟增長一樣,為我們理解中國政治改革提供了新角度,但我們仍要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們該如何面對截然不同的文化與制度,技術性的模仿能走到什麼程度?我們對於今天的政治改革的理解是否與吳敬璉在20世紀80年代初對於市場經濟的期待具有類似之處?即使我們都只在字面上理解市場經濟的優勢,仍可能在面對轉軌難題時不知所措。同樣的,即使*政治已深入人心,我們是否就能立刻建起一個我們想像中的理想國?
。 想看書來
在漸進中變革(1)
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