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許多迦納利島的工人過海去沙漠的小鎮討生活,他們或多或少總會說說
佾己故鄉的事情。
我們的朋友之━馬諾林是大迦納利島去的,他可以說是同鄉們中的知識分子,
本身極愛思考,也很喜歡心靈學方面的知識,據說,他的養父,過去一度是做巫人
的,後來娶了他的母親,才改在香菸廠去做事了。
馬諾林在性格方面有他的神秘性,思想有時候十分的怪異,我跟他很談得來,
而荷西就比較沒有辦法進入這個人的心靈領域裡去。
當時,我們的沙哈拉威鄰居的男孩子,一個名叫巴新的,不知為什麼迷上了一
個沙漠裡的妓女,幾個月來鬼魔附體似的,白天糊塗到家人也不太認識,可是隻要
黃昏一來,他的步子就會往女人住的那個方向走。家裡的東西不但偷出去賣,連鄰
居那兒都紅著嚇人的眼睛死賴著借錢,錢一到手,人就搖搖晃晃的被吸去了,好似
那個妓女勾著他的魂一般。
有一天巴新晃進來借錢,我看他實在可憐,給了他三百,這點錢上女人那裡去
自然是不夠的,他又可憐巴巴的求。馬諾林當時恰好在我們家,也給了他兩百,他
才低著頭走了。
“這個孩子可憐,中了蠱。”馬諾林說。
我一聽,全身寒毛肅立,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講這麼可怕的話。
“中的還是迦納利群島那邊人搞過來的鬼東西。”馬諾林又說。
“迷女人呀?”我又嚇嚇的探了一句。
“不小心,吃下了一點別人放的不該吃的東西,就回不了頭了。”
“你怎麼曉得?”荷西很不以為然的問。
“這種東西,發起來一個樣子,沒有那個女人,就是死路一條,妓女常常用這
種方法去教人中迷的。”
本想反駁馬諾林這過份荒謬無知的說法,後來想到他家庭的背景━━養父是巫
人,母親開過酒吧。在他生長的環境裡,這樣的迷信可能還是存在的。我因此便不
說什麼,笑笑的看著他,可是心裡是不相信這一套的。
“巴新也真可憐,十六歲的小傢伙,愛上那個女人之後完全變了,有一次三更
半夜來敲門借錢,好像毒癮發作的人一樣,我們開慢了一點,他就瘋了似的一直敲
一直敲,真開了,他又不響了,呆呆的站在月光裡,好可怕好可怕的紅眼睛瞪著人
看。”我越說越怕,聲音也高昂起來了。
馬諾林聽了低頭沉思了好一會。
“他們家是保守的回教家庭,出了這樣個兒子,真是傷心透了,上禮拜巴新還
給綁起來打,有什麼用,一不看好,又逃出去了。”我又說。
這時候馬諾林抬頭很奇異的抹過一絲微笑,說∶“可以解掉的嘛!”
“巴新是初戀狂,性格又內向,所以這個怪樣子,不是你說的中了什麼蠱。”
我很簡單的說。
馬諾林也不爭辯,站起來,穿過我們的天台,到巴新家裡的樓梯口去。
“要巴新的媽媽來跟我談。”馬諾林對我說。
雖是沙漠女人,為了談兒子,匆匆忙忙就跑過來了,馬諾林低低的對她不知講
什麼,巴新的母親猛點頭,一句一句答應著,又擦眼淚,不停的擦淚。
沒過第三天,巴新意外的好了,人也精神起來了,很快活的坐在大門口,黃昏
也不出去,接連十多天都沒再出去,以後完全好了。
我心裡奇怪得不得了,又不能問巴新。
馬諾林來了,我自是逼上去死死追問,可是他也不肯講,只說∶“這種事只有
巴新的媽媽可以化解,如果沒有母親,就難了。”
“可是做了什麼呢?”我又追問著。
“小魔術。”馬諾林仍是笑而不答。
我們是不相信的,看了巴新仍不相信。直到來了丹娜麗芙島,發覺連鄉下女人
要抓住丈夫的心,都還相信這些巫術,真教人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慢慢的也聽習
慣了這些事。
當然,我說的這些只是一般少數沒有知識的鄉下女人男人,並不能代表大半的
迦納利民風,這些事在城市裡是不常聽講的。
個人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