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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部分

了起來∶“BRAVO!BRAV

O!”

這些舞者樂者,不是街上隨便湊來的,舉手投足之間,那深植在他們身體裡的

“藝骨”,便算只是跳給觀光客看的東西,仍然擋也擋不住的流露出來。

已是九點了,臺下凍得忍不住發抖,可是開場的空虛,卻因米夏與我的熱烈,

慢慢溶化消失。

雖說依夏與我的掌聲再也填不滿一室的空虛,可是那天夜裡,只因存心回報,

強大的內聚力海水似的送上舞臺,定要臺上和臺下結合成一體。

他們感到的力量和共鳴,不該再是兩個孤伶伶的觀眾,我,也不覺得身後完全

是空的了。

歌舞的人沉醉到自己的韻律裡去,那九塊美的辛酸,暫時消失。

“米夏,拍些照片吧!”我說。

這種舞蹈的照片其實是不好看的,可是閃光燈的加入,起碼又起了一種氣氛,

雖然那遊客似的趣味是我自己並不喜歡的。

米夏站起來去拍照,臺上的一群人,對著臺下唯一的我那份好不容易才化去的

悲涼,竟然因為一個人的離座,又一絲一絲的滲了回來。

我不再是唯一的,身後什麼時候坐著一個漫不經心打著毛錢的本地太太。

“快結束了才來?”我輕聲問她。

“不,我是前面的住戶,過來坐坐的!”

“這麼好的場地又是誰的呢?”

“那個嘛!吹給諾的呀,田產金賣了,一生就想吹笛子給人聽,知道沒有人只

肯聽他獨奏,又組了一個舞蹈團,太太小孩都快餓死了,他還在強撐,瘋子啦!”

“這種事情,要貼大海報,每個旅館內給佣金銷票,再不然早晨不下雨的時候,全

團的人先去廣場遊行宣傳,然後當場開始賣票,絕對做得出來,水準又不算差的━

━”我說。

“藝術家嘛,哪裡在想這些,再說兵這幾天內就要垮了,拖不了多久啦!”

說完這話,那位太太也不管臺上正在演奏,大聲的嘆了好長一口氣,站起來搖

搖頭,慢慢蹁出去了。

騙人騙己的藝術家,還說票子全賣給了旅行團,真是有點瘋了。

最後一場舞蹈是“搶婚”,一個個印地安姑娘背進了後臺,他們自己先就笑得

要命,做起遊戲來了似的孩子氣。

幕落了,我鬆了口氣,長長的一夜,終於結束,這場戲,大家都盡了全力。

靜坐在那兒發愣,臺上一片嘰嘰喳喳的聲音,幕又開啟了。

全體舞蹈的人奔下臺來拉我,音樂又吹彈起來。

我笑著將米夏推給他們,女孩子們喊著∶“要你!要你!”

我上了臺,四周的男女將我放在中間,他們圍住我,手拉手,唱起最後告別的

歌。

這一回,突然正面對著臺下,那兩百張空位子,靜成一場無色的夢魅,空空洞

洞的撲了上來。

面對這樣的情景,方才明白了,臺上兩小時熱烈的表演,他們付出了什麼樣的

勇氣和那份頑固的執著。

我不願站在中間,拆開了一個手環,將自己交給他們,也參與進歌舞,成了其

中的另一個印地安人。

大家笑著握手分別,我下臺來,穿上蹦裘預備離去。

那吹笛的中年人,站在一角靜靜的看著我,被凝視到全身都凝固了,他方才走

到後臺去。

報幕的人衣服已換,又跑上臺來。

“各位觀眾,今天的節目本來到此已是終止,可是我們的團長說,他要加進另

一場獨奏,獻給今天早晨在雨中廣場上碰到的一位女士,這是他自己譜曲的一組作

品,到目前為止,尚沒有定標題━━”我的心狂跳起來━━他要為我一個人演奏。

燈光轉暗,後臺舞蹈的群,從邊門一個一個溜出竟連他們,也是先走了。

那個身體寬矮的印地安人,慢慢的走上了舞臺,神情很安詳,手中那隻已經吹

撫了千萬次的舊笛,又被粗糙短胖的手指輕輕擦過。

燈光只照到他一個人,他的雙手,緩緩的舉了起來。

演奏的人,閉上了眼睛,將自己化為笛,化為曲,化為最初的世界,在那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