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神秘的音樂靈魂,低沉緩慢的狂流而出。
剛才的民族舞蹈和演奏再不存在,全室的飽滿,是那雙音色驚人渾厚的笛,交
付出來的生命。
一隻簡單的笛子,表露了全部的情感和才華,這場演奏,是個人一生知音未得
的盡情傾訴,而他竟將這份情懷,交給了一個廣場上的陌生人。
奏啊奏啊,那個悲苦潦倒的印地安人全身奏出了光華,這時的他,在臺上,是
一個真正的君王。
我凝視著這個偉大的靈魂,不能瞬眼的將他看進永恆。
不死的鳳凰,你怎麼藏在這兒?
那隻魔笛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整個大廳仍然在它的籠罩下不能醒來。
沒有掌聲,不能有掌聲,雨中一場因緣,對方交付出的是一次完整的生命,我
,沒有法子回報。
舞臺上的人不見了,我仍無法動彈。
燈熄了,我沒有走。
後臺的邊門輕輕拉開。
那襲舊衣和一隻公事包悄悄的又露了出來。
彼此沒有再打招呼,他走了,空空洞洞的足音在長長的走廊裡漸行漸遠。
迷 城
━━雨原之三
那一日我拿了兩張火車票,彎彎曲曲的在城內繞近路,冒著小雨,跑進伊蓮娜
的餐館去。
午餐的時間尚早,食堂內沒有人,推開邊門走到大廚房裡去。
伊蓮娜和她的母親坐著在剝一大籃蠶豆━━我給訂的今日客飯選單。
“明天去瑪丘畢丘!”說著跨坐在一張小板凳上,也動手幫忙起來。
住了十七八日的古斯各,吃飯已經在這家經濟的小店包了下來,他們每天只做
一種湯、一種菜算做定食,收費只是一塊五毛美金一客━━當然是沒有肉的。
“那麼快嗎?”伊蓮娜的母親停了工作,很遺憾的看著我。
嬤嬤知道,看過瑪丘畢丘便也是我永遠離開古斯各的時候了。
這裡一般人對老年些的婦人統稱“媽媽”(音∶mama),對我和伊蓮娜這
樣的,便叫“媽眯達”,也就是小媽媽的意思。
我喜歡將這印地安媽媽寫成━━嬤嬤,正如她的麻花辮子一般。
“總算通車了!”我嘆了口氣。
“去一天就回來吧!”伊蓮娜說。
“不一定哦!如果喜歡,當天下瑪丘畢丘,走一兩公里路,去”熱泉”找鋪位
睡,便不回來了━━”“還是回來吧!”嬤嬤說。
“那片廢墟里有鬼━━”伊蓮娜衝口而出。
我聽了笑了起來,還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呢!原來是這個。
“就是找鬼去的呀!”我嚼嚼生豆子,怪怪的笑。
嬤嬤聽我這麼說,嚕嚕囌囌的念起契川話的經文來,又用手劃了一個十字架。
其實嬤嬤和伊蓮娜都沒有去過瑪丘畢丘,那是所謂遊客去的地方。
只因這座在一九一一年方被美國人希蘭姆。賓漢(Hi-ramBingha
m)發現的廢城至今考證不出它的居民何以一個也不存在,便罩上了“失落的印加
城市”的名稱,慢慢知名於世了。
嬤嬤和伊蓮娜為著瑪丘畢丘這兩個契川字,熱烈的爭論著,一個說是“老城市
”的意思,一個說該譯成“老山峰”。
管它叫什麼東西,反正那座山城內的居民一個也不剩下,挖出來的骨骸比例是
十個女人對一個男子。
“處女城啊!”嬤嬤說。
“骨頭只看得出是男是女,處不處女你怎麼曉得?”伊蓮娜又跟母親辯起來。
“其實我們印加帝國的子孫,一直曉得那座廢城是存在的,無意間帶了個美國人去
看,變成他發現的了━━”嬤嬤說。
“你們又沒有去告訴美國耶魯大學!”我笑說。
“不告訴不是好一點,你看那些嬉痞年年湧來古斯各,不全是瑪丘畢丘害的!
”伊蓮娜罵著。
我搖搖頭,站了起來,出去走一圈再回來吃午餐,知道在我的那份客飯裡一定
又是多個荷包蛋。
“明天吃什麼選單?”嬤嬤追出來。
“烏埃釀合炒一炒,加綠蒜葉和白米飯!”我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