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沒有人知道。他們一直在收聽足球賽的轉播,捨不得講
話。
小城本是宏都拉斯的舊都,只因當年目前的京城“得古西加巴”發現了銀礦,
人口才往那兒遷移了。
一條長長的大街,幾十家小店鋪,一座少不了的西班牙大教堂,零零落落的幾
家飯店,就是城內唯一的風景了。當然,為了應應景,一小間房間,陳列著馬雅文
物,叫做“博物館”。
小城一家雜貨店的後院給我們找到了。極陰暗的一個食堂。沒有選菜的,老婦
給了煮爛的紅豆,兩塊硬硬的肉,外加一杯當地土產的黑咖啡,便收六塊連比拉,
那合三塊美金,同吃的還有一位警察,也付一樣價格。
雖然報社給的經費足足有餘,可是無論是客棧和食堂,以那樣的水準來說,仍
是太貴了。
照相膠捲在這兒貴得令人氣餒,米夏只剩一卷墨西哥帶過來的,而我們有三架
照相機。
黃昏時我們在小城內慢慢逛著沒事做時,看見大教堂裡走出來一個拿著大串鑰
匙的老年人,我快步向他跑過去。
“來吧!米夏,開心點,我們上塔頂去!”我大喊起來。
老人引著我們爬鐘樓,六個大銅鐘是西班牙菲力普二世時代送過來的禮物,到
如今它仍是小城的靈魂。那個老人一生的工作便是在守望鐘樓裡度過了。
我由塔邊小窗跨出去,上了大教堂高高的屋頂,在上面來來回回的奔跑。
半生以來,大教堂不知進了多少座,在它屋頂上跑著卻是第一次。不知這是不
是冒犯了天主,可是我猜如果它看見我因此那樣的快樂,是不會捨得生氣的。畢竟
小城內可做的事情也實在不多。
坐小型巴士旅行,初初開始時確是新鮮而有趣的事情。十七八歲的男孩算做車
掌吊在門外,公路上若是有人招手,車尚沒有停穩他就跳了下去,理所當然的幫忙
乘客搬貨物和行李,態度是那樣的熱心而自然,拚命找空隙來填人和貨,車內的人
擠成沙丁色,貨裡面當然另有活著的東西�瘦瘦的豬,兩隻花雞。因為不舒服的緣
故,那隻豬沿途一直號叫。
一對路邊的夫婦帶了一臺爐子也在等車,當然爐子也擠進來了,夫婦兩人那麼
幸福的靠在爐子邊,那是天下唯一的珍貴了。
泥沙飛揚的路上,一個女人拿著小包袱在一座泥巴和木片糊成的小屋前下車,
裡面飛奔出來幾個衣衫襤褸的孩子,做母親的迫不及待的將手中幾片薄餅乾散了出
去。那幅名畫,看了叫人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
這兒是青鳥不到的地方,人們從沒有聽過它的名字,便也沒有夢了。
米夏與我一個村一個鎮的走。太貧苦的地方,小泥房間裡千篇一律只有一張吊
床。窗是一個空洞框框,沒有木板更沒有玻璃窗擋風。女人和一堆孩子,還有壯年
的男人呆呆的坐在門口看車過,神色茫然。他們的屋旁,大半是坡地,長著一棵桔
子樹,一些玉米稈,不然什麼也不長的小泥屋也那麼土氣又本分的站著,不抱怨什
麼。
看見下雨了,一直擔心那些泥巴做成的土房子要衝化掉,一路怔怔的想雨停。
宏都拉斯的確是景色如畫,松林、河流,大山,深藍的天空,成群的綠草牛羊,實
在是一幅幅大氣魄的風景。
只是我的心,忘不了尚途那些貧苦居民的臉孔和眼神,無法在他們善良害羞而
無助的微笑裡釋放出來。一路上,我亦是怔怔。
旅行了十天之後,方抵達宏都拉斯與瓜地馬拉的邊境。馬雅人著名“哥龐廢墟
”便在叢林裡了。
這一路如果由首都直著轉車來,是不必那麼多時間的,只因每一個村落都有停
留,日子才在山區裡不知不覺的流去了。
有生以來第一次,全身被跳蚤咬得盡是紅斑,頭髮裡也在狂癢。那麼荒涼的村
落,能找到地方過夜已是不易,不能再有什麼抱怨了。
還是喜歡這樣的旅行,那比坐在咖啡館清談又是充實多了。
到了鎮名便叫“哥龐廢墟”的地方,總算有了水和電,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