剋制與忍耐總算有了一些回報和肯定。詹天佑的老鄉、第二期赴美幼童蘇銳釗因在這次畢業考試中英語成績最好,加上他年齡也大一些,比詹天佑大兩歲,給人以少年老成的感覺,被派往家鄉廣東黃埔實學館任英文教習。詹天佑等十三人被安排在福建水師旗艦“揚武”艦上實習。“揚武”艦上的英籍教官叫泰勒,是一個典型的歐洲軍人,他在福州馬尾船政後學堂任駕駛教習多年,有豐富的經驗,對這批曾在美國受過西式教育的年輕學員既熱情,也有耐心。
艦上的訓練除了駕駛和機械技術外,還要學游泳、跳水、水上逃生、救護等,這些來自美國學校的學生都是游泳好手,游泳一個都沒有問題,但要訓練從高空跳水的技術,則讓這些學員吃了不少苦頭,很多人都跳得鼻青臉腫,也許當年肄業局著力培養他們刻苦勤學的精神在這時發揮了作用,他們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每一次訓練都是一絲一苟。
在一次跳水訓練中;突然發生了意外,第一期赴美的新會籍學員陳鉅溶在跳水時,被水中的一顆生鏽鐵釘劃傷了大腿,流了很多血,泰勒指揮大家用紗布包紮,把血止住了。泰勒問他要不要去看水師的隊醫,陳鉅溶強忍著疼痛說:“不用,沒事。”
泰勒讓他回艦休息。可是,第二天起床時,歐陽賡發現陳鉅溶沒有按時起來,走到他床前,看到他躺在床上滿頭大汗呢,用手一摸他的額頭,熱得發燙。他馬上跑去報告泰勒,泰勒把隊醫叫來,隊醫發現情形不對,立即請泰勒安排了一個快艇把陳鉅溶送往岸上的醫院,但在赴醫院的途中,陳鉅溶不幸去世了,醫院醫生診斷是血液感染了細菌所致。
送別陳鉅溶又一次使詹天佑他們心中蒙受了一次創傷,這可是一個熱血青年的生命啊。對詹天佑和歐陽賡來講,是失去了一個一同飄洋出海相處十年的難兄難弟,他們又一次感嘆著自己的人生,陳鉅溶的今天,會不會是自己的明天呢?這樣消失真是太不值得了,古人云:大丈夫當以馬革裹屍還。唐詩中也說到: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可陳鉅溶這算什麼,沒有死在殺敵的戰場上,沒有軍功,沒有英雄的稱號,就這樣無聲地消失在大海細菌的吞噬裡。
1883年春,後學堂對這批學員進行實習總考核,補習班最後的十二人都以優異成績獲得好評,詹天佑被評為一等第一名。
大家的去向又作了一次調整,吳應科、宋文翔、徐振鵬、鄧士聰四人被調往北洋水師,歐陽賡自己申請赴美國舊金山大清國領事館任職,得到批准。原來詹天佑也是要被調往北洋水師的,但考核官覺得他的長相太文雅,北洋水師是李鴻章的嫡系,李鴻章是一個尚武之人,選往北洋水師效力的,除了學業、技術外,長相上都要有英武之氣。加上詹天佑在“揚武”艦上深得全艦教習和學員的好感,所以他被留在了揚武艦上正式任駕駛之職,同時留在揚武艦的還有鄺泳鍾、薛有福、黃季良、楊兆南、容尚謙、吳其藻,總共七名學員留了下來。又一次同學分別,這一次,大家都成熟了許多,已沒有傷感,送別時留給對方的都是深深的祝福。
在揚武艦上的生活是完全軍事化的,沒有任何私人空間,全天候在海上生活,自東海至南海,甚至臺灣和沖繩島,他們都巡行過,波濤洶湧的大海成了他們日夜相伴的朋友,詹天佑和他的同學成了大海的兒子,聽著海浪、吹著海風、看著海鷗,欣賞著海上日出與日落,有時候也能遠遠地看到外國的船艦,有日本的、有英國的、有美國的、有法國的,他們能遠遠地從船頭的國旗判斷船艦的國籍,船艦行得近時,他們也會與對面的船員們高聲呼喊著打招呼,以消減海上生活的枯燥乏味。有時候,偶爾看到一兩艘西方國家先進的船艦,排著巨浪飛速前行,他們深深感受到大清水師面臨的危險與挑戰。詹天佑這個時候完全投入到揚武艦的生活中,他此時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成為一名優秀的水師將領,甚至還想到,當初美國拒絕他進入海軍學校讀書就是一個錯誤,他已經養成了閱讀的習慣,只要有空,就會靜下來享受閱讀的樂趣,除了自己隨身帶的書之外,在駕駛之餘,他認真閱讀了英國教籍放在揚武艦上的很多英文海軍資料,開始思考大清國建立強大海軍以揚國威的事情來。
很快一年過去了,到了1884年(光緒十年)的初春,詹天佑又一次被考核為一等一名,這引起了接任黎兆棠的新任福建船政大臣何如璋的注意,何如璋從馬尾船政後學堂調閱了詹天佑的個人資料,看到他的數學、物理、英語、測繪等學科都是優等,又是五品軍功銜,特地將他升任福州馬尾船政後學堂教習。在離開揚武艦的時候,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