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璋自知敗責難逃,一面上報戰況,為犧牲將士請功,另一方面自行請求處分。1884年9月7日,朝廷降旨,令何如璋回京述職,會辦福建海疆大臣張佩綸兼署福州船政大臣。按理說,作為後學堂教習的詹天佑應該早知道這訊息,但是他偏偏就是不知道。
詹天佑對衙役說:“那就請您通報張大人,後學堂五品軍功教習詹天佑求見。”
衙役進去通報,一會兒出來向詹天佑彎腰,行了一個請的手勢說:“詹教習,張大人有請。”
詹天佑跟著衙役進到衙門,張佩綸非常年輕,三十多歲四十不到,穿著一身三品官服,頂戴上那顆寶石寶珠特別顯眼,看上去起碼比何如璋年輕十歲以上。
張佩綸沒有坐在大堂上,而是站在那裡笑著迎接詹天佑。詹天佑倒身下拜說:“後學堂教習詹天佑拜見張大人。”
張佩綸雙手把他扶起說:“免禮免禮!”
詹天佑起身拱手說:“多謝張大人!”
張佩綸說:“早聞詹教習幼年赴美,西學之功甚厚,今日一見,果是器宇不凡啊。”
詹天佑說:“張大人過講。”
張佩綸說:“眷誠啊,你知道今天叫你來有何事嗎?”
詹天佑的字叫“眷誠”,一聽張佩綸叫自己的字號,感到既吃驚又溫暖。因為在當時官場稱對方的字的話,就說明關係很親近。張佩綸作為兼署船政大臣,對下屬的情況早已瞭然於胸,當然知道詹天佑的字號。詹天佑說:“下官愚魯,不知大人有何分咐?”
張佩綸嚴肅地看著詹天佑說:“聽何大人說,你在馬尾海戰前曾來找過他?”
詹天佑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但他必須如實相告,他說:“是的。下官為後學堂教習,本不應過問軍政事務,但當時實在是擔心,所以向何大人談了個人的淺見。”
張佩綸說:“你勸他備戰?”
詹天佑平時也聽說過官場的水難測深淺,略一思考,心想難道他今日叫我來是專問這事?怕說出對何如璋不利的話來,非常謹慎地說:“當時說什麼已記不清了,但我確實談到對法艦長期停舶馬尾港的擔心。”
張佩綸說:“眷誠啊,看來你雖留美多年,但還是少年老成啊。其實,我只是隨便問問。說正題吧,馬尾一役,確實給我們大清國非常沉痛的教訓,由於官場積習,沒有積極備戰和戰時官員責任不清,當然是一方面原因,但海防建設不到位,沒有沿海力量援手也是一個方面。我大清國海疆萬里,從南海到黃海,海岸綿長,你的家鄉廣東就是海防重鎮啊。各地封疆大吏現在更加重視海防建設了。”
詹天佑摸不清他講這些是為什麼,附和著說:“是的,這次福建水師潰敗,確是教訓深刻,如有需要,天佑願重返水師,駕艦巡海,為大清國海疆巡防作貢獻於萬一。”
張佩綸一聽,笑著說:“不錯不錯,大丈夫就要胸懷萬里河山,時刻想著報效國家。當年范仲淹在《岳陽樓記》裡寫到,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講的就是歷代讀書人的情懷,你雖然讀的是洋書,但血脈裡流的是大清國國民的血啊!”
聽到這裡,詹天佑以為張佩綸真是打算把他重新安排到艦上服役呢,馬尾海戰中,許多經多年培養的駕駛熟手葬身於大海,雖然馬尾當前已無大型艦船,但重新購置和建造大船是遲早的事,確實需要熟練的駕駛,他作為第八期駕駛班一等第一名的學員,當然是要作為水師艦船的駕駛備用人選的。
張佩綸說:“不過不是讓你去當駕駛,是要你繼續培養駕駛人才。”
詹天佑說:“下官現正在後學堂當教習,職責就是培養駕駛學員。”
張佩綸說:“現在不是要你在後學堂當教習。”
詹天佑想到吳應科等人去了北洋水師,很小心地問:“難道是去北洋?”
張佩綸笑著說:“不是北洋,是回你的家鄉廣東。”
詹天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聽錯了呢,怔怔地看著張佩綸。
張佩綸說:“是這樣的,本衙收到兩廣總督張之洞的一封諮調文,他點名讓你回廣東去黃埔實學館當教習。”
詹天佑給搞糊塗了,說:“天佑並不認識張總督,張總督如何知道在下的?”
張佩綸說:“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要知道,你們當年赴美的幼童在朝野是有很多人知道的,而且你畢業於美國耶魯大書院,現在又是五品軍功的教習,大凡重視西學的官員都會知道你的。”
詹天佑說:“可我現在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