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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主院裡發生的事,有如清澗中漾起細小漣漪,落葉打了個轉兒,水流繼續向前。
天剛矇矇亮時,主院院門還未開啟,有人砰砰敲門,在魚肚白的晨光裡驚起鳥鳴一片。
阮朝汐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
院門外,壓低的爭執聲隱約傳來,“二老行個方便!我有事要回稟郎君!”
守門老僕只開了道細縫,在門後連連搖頭,“你瞧瞧現在什麼時辰?郎君還未起身啊。不成,燕三郎稍後再來。”
門外站著的是年方十五歲的燕斬辰,正是熱血上頭的年紀,氣怒交加,砰一聲把虛掩的大門砸開了。
“郎君!斬辰求見,有要事回稟!”
他隔著大半個庭院高喝一聲,驚動了所有人。開窗聲響從各處傳來。
阮朝汐從床上翻起身,趿鞋開啟庭院方向的木窗。片刻後,葭月的聲音遙遙傳來,“燕斬辰,郎君召你去書房說話。”
燕斬辰氣沖沖穿過庭院,進了書房。
阮朝汐大清早的被打擾了酣睡,書房又有正事商議,每日的清晨練字是練不成了。她在屋裡琢磨了片刻,提著習武用的小細木棍就出去了。
最近山裡降溫得厲害,清晨溫度冷峭,常青松木的針葉表面結了一層白霜。
阮朝汐站在長廊盡頭的紅漆欄杆邊緣,仰頭打量。十一月的梧桐樹葉幾乎落盡,庭院裡晨曦光下,伸展往四方的光禿禿的粗壯樹枝顯得格外突出,東邊枝丫高處有一個鳥窩。
庭院裡有兩三群喜鵲築窩,清晨主院裡時時有鳥鳴。她自己覺得鳥鳴悅耳,不過塢主喜靜,難怪無法忍受。
自從那日書房長談,荀玄微和她閒談時提起喜鵲嘈雜,她已經連續上樹驅鳥兩日了。
她朝手掌心呵了口熱氣,活動了下手腳,開始爬樹。
撥開枝丫,驚起一群喜鵲,嘰嘰喳喳的鳥鳴聲大起。
“噓~輕聲些。”阮朝汐打量著高處的喜鵲巢穴,琢磨著挪去何處。
這處鳥巢建於梧桐東枝,確實離書房過近了。或許應該把鳥巢挪去對面的松林高處?或者索性挪去東苑?反正那群童子比喜鵲還吵。
坐在稀疏枝椏間,就在四處張望、尋覓合適位置的當兒,她的視線越過三間青瓦大書房,望見了書房後面的小院子。
書房後面的小院是不允許東苑童子進入的。
相比於主院開放出入的寬敞中庭來說,書房後面連通的小院子和一排後罩房,是書房主人的私人去處,只在隨身服侍的白蟬和葭月口中隱約聽過幾次,就喚作‘小院’。
葭月有次私下曾笑說,雲間塢的正堂修建得雖然不小,奈何內外院的劃分不分明,住得人又太多。
東苑教養童子,西苑教養女童,南苑住滿了家臣,就連主院裡都住進了阮阿般。郎君年歲不小了,以後身邊若添人,豈不是隻能委屈住小院的後罩房。
那是某個清晨的書房裡。葭月和白蟬兩個在擦拭窗欞几案,阮朝汐在窗邊伏案抄寫大字。耳邊模模糊糊地漏進幾個字,流水似的從耳邊過去了,壓根沒往心裡去。
在場的白蟬卻惱了。
當場摔了撣子,壓低嗓音呵斥:“郎君的身邊事,也是你我能議論的?”
書房裡的氣氛瞬時有點僵,阮朝汐後知後覺地停了筆,抬頭問了句,“兩位阿姊說的小院在哪裡?”
葭月沒應聲,蹲在書櫃旁邊,拿撣子用力地去撣櫸木書架各處的浮灰。
白蟬倒是尋常般回答,“就在書房後頭。比主院小上許多,郎君自己散心的院子,輕易不讓人進的。阿般莫頑皮翻進去,當心挨罰。”
此刻,阮朝汐坐在枝杈間,低頭便能看見‘小院’。
果然不怎麼大,一圈曲廊連通了書房,西面是做餅子細點的小廚房,北面修建了一排灰瓦長簷後罩房,正中圈出一個極精巧的小院子。
枝椏高處的視野極遠,清晨光線映進小院,那處神秘的小院似乎不是青石地,而是全部由白沙鋪成的地面。修建成陰陽八卦圖形,中間陣眼處擺放兩塊玲瓏的黑白奇石,周圍稀疏種植了幾棵楓樹。
落葉有陣子沒掃了,應是刻意留著,紅似焰火,一層層地鋪在白沙上,用腳隨意撥弄幾下,就可以劃出獨一無二的痕跡,處處顯出自在隨性,和外面主院的規整佈局極不同。
阮朝汐很喜歡這處佈局隨性的白沙小院,坐在枝椏間低頭盯看了一會兒,記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