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憶起去歲初冬,大抵是溫彩離開鎮遠候府半月後,七公主突地令宮中嬤嬤來傳話,接徐蘭芝入宮敘舊。當時,嘉勇伯蕭家的兩個庶女蕭八、蕭九就在府裡作客,兩人求著她道“芝芝,你要入宮嗎?要不你們也帶上我吧。你要是不在,我們可不好意思留在鎮遠候府作客呢。”徐蘭芝當時原不想帶的,可經不住她們的再三央求,便將二人帶上了。
一抵虹錦宮,七公主見著她領了兩位蕭小姐來,與嬤嬤打聽蕭小姐的身份,一聽說是庶女心下便有些不歡喜,又問嬤嬤道:“我叫你接彩彩和芝芝,你怎把不相干的人也接來?”當時幾人都以為七公主是因為溫彩沒來不高興。
嬤嬤回答:“溫六小姐雲遊去了,近來不在京城。”七公主面露異色,沉吟道:“彩彩出門了?這麼大的事我怎不知道。”
蕭八、蕭九第一次進宮,自是使盡渾身解數想討好七公主,給七公主端茶遞水,拍七公主的馬屁。尤其是蕭九,軟聲蜜語地道:“稟公主殿下,溫六小姐不能不離開啊,她在京城的名聲壞透了,別說與她交好,就是與她說話別人都覺得晦氣。”
七公主笑問徐蘭芝:“現在想想,她一個和離女子確實名聲不大好。”她留了下半句未講,就是想知道徐蘭芝的想法。
徐蘭芝與庶女為友,任由蕭九口出抵毀之言,若徐蘭芝是個有情義、有良心的,就當明白和離的事怪不得溫彩,根本就是一段錯配的姻緣。
徐蘭芝以為七公主嫌棄溫彩,接過話道:“華華,我也勸過她,讓她與冷候爺和好,可她倒好,拿定了主意不回頭。冷家都使媒婆上門來說軟話了,給了你臺階就下唄,偏她還說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狂妄之話,可不是笑死人麼?”
蕭八早前不敢輕易說話,見徐蘭芝說溫彩,也接過話道:“可不就是,何況冷候爺給的是嫡妻位,她硬著不服軟倒平白連累了芝芝的名聲,也壞了鎮遠候府的名聲。”
蕭九輕哼一聲,“溫六就是個不知好歹的主兒。”
徐蘭芝想到溫彩給她添的堵,因溫彩受的那些委屈,想著自溫彩走後過的好日子,道:“我倒要擦亮雙眼瞧著,看她能挑個什麼樣的男人為夫。冷昭是個薄情人,遇上溫六這樣的固執女,還真是天生一對,哈哈……”她拈了一枚蜜餞入嘴,又掃了眼眾人,“小心他日,她挑個破盞燈籠。”
七公主廣袖的手一次次握緊,又一次次鬆開:溫彩待徐蘭芝早前情同姐妹,但凡是溫彩有的,徐蘭芝就有。未曾想徐蘭芝在背後竟說溫彩的壞話。溫彩的真心付出,卻換不得徐蘭芝的真誠以待。若是她拿徐蘭芝當朋友,徐蘭芝會不會在背後講她的壞話?
初遇溫彩,她雖扮作嬌弱,可她為了保護一個素未昧生的小十,拿著自己的命去拼,可見溫彩正直、善良。明知她是公主,卻敢與她大打出手,又可見溫彩富貴不淫,威武不屈,是她最欣賞與敬重的人。
七公主故作平靜地道:“如此說來,還真是彩彩的不是。”她想知道更多,唯有順著徐蘭芝的話說下去,“冷家使媒人上門,要她與冷候爺和好,這是什麼時候的事,能細細地說麼?”
徐蘭芝便將自己知道的原原本本、詳詳細細地講了。講了媒婆上門說的話,又講了冷家為示誠意,曾有蕭彩雲在路邊挽留溫彩,甚至還把溫彩與蕭彩雲說的話重複了一遍。
七公主沉吟道:“彩彩對蕭氏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做不到就別來招惹我,我是和離了,但我也有自己的驕傲,我不屑要你的憐憫,也不屑要你的同情。對你來說,冷候爺許是好夫婿,可對我來說,他一文不值!’”她差一點就拍案叫絕。
蕭九接過話道:“這話是從冷家傳出來的,是媒婆說的。原是要溫候爺和溫夫人勸說溫六,不曾想,溫候爺居然還認為溫六的話是正理兒,溫夫人都快要氣死了。”
七公主歪著頭,對溫青頗有兩分讚賞,“彩彩好福氣,有一個如此懂她心思的兄長。”她微眯鳳眸,輕聲道:“這才是本公主認識的溫彩,不愧是名門嫡女,她的這份驕傲是尋常人就學不來的。”
徐蘭芝面露異色:七公主不是也要疏遠溫彩麼,怎的反而欣賞起溫彩了。
蕭九的臉色有些難看,小心地望著蕭八。
不待她們回過神來,七公主對左右大喝一聲“來人,本公主累了,送三位小姐離開!”她看了眼果點盤裡的東西,“蕭家二位小姐挺喜歡那點心,本公主賞給她們了。”若是溫彩,她是絕不會賞糕點的,因為那是吃剩下的。
蕭氏姐妹不懂其間的門道,連連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