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
叫魂的阿婆
有時,人的魂魄是會弄丟的,性命丟了撿不回來,魂魄丟了卻可以找回來。
如果你站在四把鎮的鎮中心岔路口上,周身就會有四條大路橫亙面前,橫穿四把唯一一條大街的柏油路竟直向東奔去風景秀美的天河和懷群,向西駛過龍潭水庫之畔,下得半山坡盤山路,經過九曲十八彎,抵達的地方是宜州城。向西南一條筆直大道直抵羅城縣府所在地東門,還有一條與通向縣府大道互成直角的碎石黃土坑窪大路,筆直地流淌一里路便遇得一一斜陡坡,大路一股氣衝上陡坡,漫過山隘,就蜿蜒在煙霧繚繞之中了。煙霧是從工廠向天筆直聳立的煙筒裡汩汩冒出的,煙筒裡的煙霧泛著尿黃色,天空猶如一潭淨水,被馬尿燻得惡臭難聞。穿越水泥廠和磚廠之間的土路,過得一個微微隆起的小土坡,一條平坦的碎石路直生生地在面前寬闊開去,踩過路邊的橡樹落下的黃葉,前方一里處有幾間瓦房擋住大陸的去處,路只好改道,溫順地從旁流淌過去。那幾間房屋是當年鎮政府為收留孤兒所建的孤兒院,後來孤兒院的地產歸四把中學所有,四把中學又令老師學生勤工儉學,在孤兒院周圍的荒野裡開荒種地,因此,在孤兒院周邊又擁得數十畝好地。
為守這些地產,四把中學在孤兒院裡設定一個補習班,專門輔導中考落榜的學生。稀稀拉拉二十幾個學生,在這孤零零的幾間瓦房裡誦書備考,老師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我公。
後來,四把中學看著每年孤兒院的補習班的成績竟然比鎮上畢業班的考試成績好了許多,礙於顏面,就撤消了孤兒院的補習班,我公和另外那個後來成為學校副校長的盧老師就被調回鎮上中學,孤兒院及其地產就要設法出租出去,我公念舊,還喜歡那裡的清淨,況且我叔叔也在不遠的水泥廠尋得一份電工的活路,就叫我那早已回家務農的阿爸到孤兒院承包土地,種植木薯、花生、玉米等等作物,以改善窘迫的家境,也好在週末時到孤兒院一家團聚團聚。
我很小的時候就到孤兒院裡去住了,那個院子牆上的狗尾草,門前的荒草地,院子右邊不知何時倒下的坍塌的房屋,還有那一口瀕臨路邊陰森溼滑的的深井,還有來來往往的車輛,至今仍時時出現在我夢中。
孤兒院的院門外有一塊兩丈長寬的空地,土地鬆軟肥沃,之前做慣活路的阿婆在院裡照看我們這些小孩子,也有些煩悶,看著那塊地閒得慌,就找來鋤頭、刮子,將那裡平整成三畦菜地,種花菜、空心菜、水瓜、絲瓜、香蔥、大蒜等等,每日澆水施肥,忙得不亦悅乎。
阿公很多時候都帶著我和我弟,領著小狗去院外的草地裡玩耍,草地理由很好嚼的草根,周圍的草叢還有鮮豔奪目的野草莓,阿公說,那猩紅的野草莓酸甜可口,是蛇很愛吃的東西,人也可以吃,但是如果那像瑪瑙一樣的果子上有白沫,就不能摘來吃,那是蛇舔過,吐唾沫佔的。
平時,我和阿弟總是在荒野裡瘋玩,捉得拇指大的蝗蟲、和比拇指大的蟋蟀,就升起火,烤著吃,但是最喜歡的還是那漂亮而美味的野草莓。在夏天裡,總會在碧綠的草叢中看到星星點點的幾粒豔紅赫然一片翠綠中,那幾點紅,不用說,就是我們千尋萬覓的人間鮮果,野草莓。在這些草叢中縱橫,免不了要碰到草叢裡的霸王——各種各樣動作迅速的蛇。每次都是大黃狗猛地一跳,狂吠一聲,就會看到一根像繩子一樣的長物從草叢中疾馳而過,草叢悉悉索索的作響。大人告誡我們,不敢碰那些蛇,蛇一咬人,人就會中毒死掉的,也不能打,打死了一條蛇,其他的蛇知道了就會來報仇,可是我們經常在荒地裡縱橫,常常把那裡的荒地視作自己的王國,除了對那些來無影去無蹤的長物有些忌憚,我們還有些忌恨,誰叫它佔了我們的地盤,還跟我們強食野草莓。有時我們兄弟倆的手快一些,就會用石頭和木棍砸向那些會鑽來鑽去的繩子,運氣好時,也捉到過一兩隻,打死了以後,蛇是軟的,不像活著時那樣用手揪住它的頭就會在手臂上有力地纏繞,直到手臂青筋鼓起,只得摔在地上,用擼過樹葉的細樹枝用力地抽打,直到那蛇由一圈纏繞的電線變成一根僵直的木棍,然後扔給大黃狗,任它玩耍。
草地裡還有很多寶貝,尤其在夏天裡,每次下過雨後,阿公都帶著我們兄弟倆提著竹籃子,踏著溼漉漉的雨水,到平坦的草地裡去,草地不再是平時的草地了,草地裡開滿了朵朵白色的花朵,圓圓的,很是可愛,可是阿公說,那不是花朵,那是蘑菇,用來炒或者混著肉燉是很美味的。我們興奮地在草地裡摘那些大大小小的蘑菇,野草莓也紅豔豔的結著果。我們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