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動人之處亮了亮,隨即就把視線移開了。他更喜歡的還是她嬌媚外表下的那種沉靜的性格,而且又那麼善解人意,玲瓏乖巧。
“怎麼了,老闆?”黃嵐聽見方友松的嘆氣聲,便問。
“我要是有你這麼個閨女就好了。”
“虛偽!”她喊了一聲,又抿嘴一笑,“那你就認下我這個閨女啊!”
方友松又不吭聲了,嘴上又叼上了一棵大雪茄。
黃嵐知道他是在慪他兒子方世初的悶氣,就柔聲勸他:“世初心情不好,您要多理解他,他可能有太多的誤會,但他很善良,很孝順,我還沒看見誰家的兒子,在母親死了有這樣傷心的……”黃嵐說著,眼窩不覺又紅了。
“可也太脆弱了,一個男人,”方友松搖了搖頭,說,“這是他最不像我的地方,也是我最不放心的地方。”
黃嵐說:“您也是,男人就不是人了?男人就不掉眼淚?”
“別說這個了,煩!”又是一個兇巴巴的甩手。這個看上去很豪邁的男人,彷彿有太多揮之不去的東西。
車翻過湖壩,眼前的湖水嘩啦一下遼闊開去。這是個大湖。在這邊,已經能看見湖那邊的城市了,但要進城,必須穿過這個大湖,人和車,都只能靠輪渡渡過去。
車剛開上了輪渡碼頭,一艘輪渡拉響汽笛,就要開了。
黃嵐正要把車開上去,一位水上交警把手裡的小三角旗呼啦了一下。黃嵐趕緊剎住車,湖上漲滿了風,她剛把腦袋從車窗裡探出來,一頭柔軟的髮絲立刻就飛揚一片了,都飄到方友松臉上了。方友松的心情一下就紛亂了,他沒拂開她的髮絲,只把雪茄抽得更兇。黃嵐有點覺得了,紅著臉衝老闆一笑,趕緊拂開頭髮。她好機靈,很快看見輪渡後邊還有個空子,便下了車,去跟警察求情。
夢城 第五節(2)
“我們有急事呢,能不能……”
警察很乾脆:“不行,等下一班吧。”聽這口氣,是沒一點商量的餘地了。
方友松說:“那就等吧。”但黃嵐還是不死心,又去找那個警察了。不到一分鐘,她又上來了。方友松笑笑:“我說不行吧,等吧。”
黃嵐一回頭,笑了,笑得很好看。“誰說不行?”就發動了車。
這就是黃嵐,也是方友松對自己這位能幹的女秘書最欣賞的地方,不一定每一次都能成功,但不到最後決不放棄去努力一把,爭取一把。他很想伸手去拍一下她的肩膀,但在短暫的猶豫之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有點輕浮的動作。
“你真有面子啊,嵐嵐,這天底下好像沒有你辦不成的事。”
“哪裡啊,是您方總的面子大。”黃嵐一張小嘴就是甜,能把每句話都說得方友松心裡跟喝了蜜似的,“我跟那小警察一提您方總的大名,他還不放行?他敢?”
“鬼丫頭!”方友松這次終於忍不住把手伸到黃嵐的耳朵上,但完全是像一個長輩那樣輕輕地疼愛地擰了擰,擰得姑娘哎喲了一聲,小臉飛出一片紅暈,潮紅,她還嬌嗔地喊:“你弄痛人家了,你好壞!”
又是一聲不堪重負的汽笛,滿載著一船車一船人的輪渡開動了,湖水頃刻壓下去一半,沒命地奔逃起來。輪渡叫得很響,卻開得很慢,想快也快不起來。車上的人都下來了,站在船舷兩邊,一律憋足了氣,看這條笨重的輪渡是怎樣緩慢而艱難地一步一步地爬到對岸的。對岸那座城市,夢城,遠遠地看上去,水天一色,就覺得那城市不是建在陸地上,而是浮在水面上的,半浮半沉的,又永遠顯出一副半睡半醒的樣子,含糊而又曖昧,毫無美感可言。
回過頭去看,是黃龍洲的地盤,黃龍洲太矮了,看是看不見的,早已被高大的湖壩遮擋住了身影。但那邊並不只有一個黃龍洲,由黃龍洲北去,是一條直通湖北、河南、陝西的國道,由夢城南下,還有無數城鎮。一條完整的國道,被大湖的一角截成了兩段,連線它的就是這十餘艘吭哧吭哧地叫喚著喘著粗氣兒的輪渡了,連叫也不敢大聲,彷彿一叫就耗盡了它體內的氣力。而那一船滿載著的車輛,它們剛才還在路上飛奔呢,現在都像是死了,更像是憋氣的時間過長而暈過去了。沒暈過去的是人,心裡急啊。可再急也沒有用,你上了這條船,就只能由著這船老牛拉慢車的性子一點一點地磨蹭。死了人了,發了火了,它也是這樣磨蹭。
這還是好的,遇上風浪大了,輪渡停開了,你插翅也別想飛到對岸去。南來北往的人,都盼望著有座橋,盼望多少年了。現在終於是盼到頭了,市裡已經立項,要修座跨湖大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