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年偏了偏頭,看看'屍五爺'想了一會兒,指著一格布卷子道,'顏色就要那種,最好是藍底黑繡的,料子麼,最好的就成了,那內衫我先買了,外衫勞煩您趕些,晚飯過後能成不?'
那掌櫃連連點頭應承,收了定金,先幫'屍五爺'量身,再將白絹的成衣內衫包好了遞上去。
經年接下衣包,問了城裡最好的客棧是哪家,就興沖沖地拉著'屍五爺'尋著去了。
當那錦衣華服,肥得滴油的客棧老闆親自將她領到二樓雅房,並在最短時間差人抬來一大浴桶熱水之後,經年才意外地發現,自個兒……成了這城裡家喻戶曉的大紅人,當然,這也是沾了'屍五爺'的光。
'五爺啊五爺,您怎麼總是這麼受歡迎呢?'待閒雜人等都走清了,經年落上門栓,頗有感嘆地走回'屍五爺'身前,給他換了個符字,替他褪下髒衣,解開發帶,先伸手探探水溫,才扶著他走進浴盆裡坐下,捋高衣袖,從盆邊拿起手巾放到水裡打溼。
'五爺,這水溫熱了些,但挺舒服是吧?吹了一夜涼風也該暖和暖和身子。'經年拿手巾擦拭'屍五爺'的身體,輕輕柔柔的,仔細地擦洗過每一寸肌膚,臉蛋上噙著的淺笑像在做一件最幸福最快樂的事兒。
洗完身體又開始洗頭髮,一隻手託在'屍五爺'頸後,讓他的頭朝後仰,一隻手拿瓢舀水,小心地從額跡淋下,確保不沾溼符紙。
之後才輪到洗臉,只見經年將手巾擰了半乾,掀起符紙,緩緩擦拭,眼,鼻,口,每一處都不放過,擦至下巴時,經年的動作停了下來,兩眼直直盯著'屍五爺'的臉,入迷了般,痴望良久,最後似依依不捨地放下符紙,嘆道,'五爺……真不捨得拿這東西蓋在您臉上,可經年實在不敢揭下來啊,您原諒經年吧……'
說著托起腮幫嘆了口氣,扶'屍五爺'起來擦身,出浴桶,為他穿上內衫。繫好襟帶後,經年抬手抹了一把汗,抱住'屍五爺'的腰,美滋滋地問道,'五爺,經年服侍得周不周到?五爺您舒服了吧~等頭髮再幹幹就為您梳順啊,您先坐在床邊等我一會兒,對了,不許看過來哦,經年會害羞的。'
'屍五爺'聽話地坐在床邊,臉對著床柱還當真沒再轉過來。
這時經年才走到浴桶前寬衣解帶——終於能洗把熱水澡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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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布店老闆親自上門送來嶄新的外袍,袍面下半部紋了黑繡,袍底還滾了層邊兒,付錢打發走人後,經年並沒有立即離開客棧,吃了晚飯,窩在'屍五爺'懷裡香香甜甜一覺睡到天亮,這上路時可就精神頭十足,和進城沿街叫生意是大不一樣。
出了城,經過昨兒夜裡上山的路口時,經年停下腳步,偏頭朝上面望了會兒,一手拍拍肩上多出來的行李包,樂呵呵地咧開嘴,眼角餘光掃到身後新衣嶄嶄的'屍五爺',笑得眼睛都彎成了半月。
'俗話說得好,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五爺您什麼都不裝就夠好的了,這一裝起來呀,更是英姿勃發,神佛都得給您開道呢!'經年扭頭繼續往前走,嘴巴里說得字字是贊'屍五爺'的話,那表情可像極了老王賣瓜。
越往前的路越是僻靜,周圍從茵茵蔥蔥逐漸變為凸石林立,陸續經過身邊的路人越來越少,最後只能偶見幾個毛人。
通往下一個城鎮的路有三四條,不管哪一條至少都是個'路',偏偏經年要走那沒路的土石山翻過去,是抄近路沒錯,但除了經年,恐怕人人都寧可繞遠避開那座鬼山。
地勢險峻,山郊荒僻……這都不算啥大問題,怕就怕這山裡有不尋常的東西。就算沒人能說清道明,但無風不起浪,性命懸在自己手裡不是拿來玩兒的。偏經年不信邪,不是不信那山裡沒怪東西,而是不信自個兒翻不過去。作屍官時間一長,遇到這類事的執拗勁兒也漸長,可不只經年一個例子,遇到這種有說法的山,十個屍官裡有九個定是想闖它一闖。
沿山腳往斜上方爬了沒幾里路,經年便發現這山並不如想象的那般崎嶇,就是土質堅硬,寸草難生,灰白堅硬的石塊大大小小斜插在地面上像一座座野墳頭,看上去格外陰森荒涼。
經年在大坑小坑的山坡上攀了一個上午,眼見日頭越升越高,她挑了一處平坦地,坐在凸石上,這裡沒樹沒河,怎麼看都是一片死地,她只好抽出幹帕子先替屍五爺撣撣灰,再擦擦自個兒的土蛋臉,從懷裡掏出昨兒沒吃完的半個饅頭幹啃,一邊啃一邊抬頭看頂上的太陽。
照理說這開春過了有些日子,午時的陽光不說狠辣也算有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