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阿馬德奧?薩爾瓦鐵拉,委內瑞拉共和國街,宗教審判廣場附近,墨西哥城聯邦區,1976年1月。
從那以後,有一段時間,我們在任何聚會上都看不到塞薩雷亞?蒂納赫羅。此事聽著有些蹊蹺,得承認有些蹊蹺,但我們都很想念她。每次馬普萊斯?阿爾塞來看迭戈?卡瓦哈爾將軍時,都會問塞薩雷亞,什麼時候她才覺得不生氣了。但這時塞薩雷亞開始裝聾作啞。有一次我跟曼努埃爾一起去,我跟她聊了一會兒。我們沒有聊文學,聊的是政治和舞蹈,這是塞薩雷亞喜歡的話題。那時,小夥子們,我對他們說,墨西哥城到處都是舞廳。最大的在中心區,但周邊鄰近地區塔庫巴亞、觀星樓區、科約阿坎區,南到特拉爾潘,北到林達韋斯塔區,也有大量的舞廳,塞薩雷亞成了為跳一場舞,從城市這頭穿到另一頭的狂熱者中的一員,但據我所知,她最喜歡中心地區的舞廳。她總是一個人去。那是在她遇見恩卡納西翁?古斯曼之前。現在人們對這種事不會有任何想法,但那時卻會引發各種誤會。有一次,我想不起是什麼原因了,也許是她邀請我了,我帶她去參加一場舞會。那場舞會是在拉古尼亞市場附近的空地上搭建的一個帳篷裡舉行的,進去之前我就說:你雖然約了我,塞薩雷亞,但別讓我跳舞,我不會跳,也不想學。塞薩雷亞笑了,什麼也沒說。那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啊,小夥子們,多麼衝動啊。我記得那些小圓桌是用某種輕金屬比如鋁做的,儘管可能不是鋁。舞池呈不規則的正方形,是一個撐起來的木臺子,樂隊是五重奏或者六重奏,跟波爾卡或者丹頌舞曲一樣可以迅速轉換成老情歌的旋律。我要了兩杯蘇打水,我回到我們那一桌時塞薩雷亞已經不在了。她上哪兒去了?我在納悶。後來我又看見她了。你猜她在哪兒?沒錯,在舞池裡,獨自一人跳著,我相信在今天這個時代這再正常不過了,沒有一點反常的,時代變了,可在當時,那跟公開挑釁幾乎沒區別。這樣,我需要面對一個嚴重的棘手難題,小夥子們,我對他們說。他們問:那你是怎麼處理的呢,阿馬德奧?我說,噢,小夥子們,你們要是處在我這個位置上會怎麼辦呢?我走進舞池也跳起來。你現學現跳嗎,阿馬德奧?他們問。嗯,我還真學了,那音樂好像等了我一輩子,等了二十六年,就像珀涅羅珀等著尤利西斯那樣,對吧?所有的障礙和顧慮頃刻間煙消雲散,我移動著腳步,微笑地望著塞薩雷亞,多漂亮的一個女人啊,她的舞姿多美啊!你能感覺得出,她無時無刻不在跳舞,如果你在舞池裡閉上眼睛,可以想像得到她會在家裡,在下班的路上,在給自己煮咖啡的時候,在讀書的時候,都會跳舞,可是我不能閉上眼睛,小夥子們,我眼睛睜得大大地望著塞薩雷亞,我衝她微笑著,她也看著我微笑著,兩個人要多開心有多開心,開心得剎那間我很想吻她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敢這樣,因為畢竟我們之間原本的那種感覺就挺好。我從來沒有過一門心思的時候。這還只是第一步,像大家說的那樣,這就是我來跳舞的原因,小夥子們,這還只是第一步,後來我就欲罷不能了。有一段時間,但那已經是很多年之後,塞薩雷亞失蹤之後,青春的狂熱已經消退,我生活的全部激情都集中在兩週一次去舞廳上。我想說說三十多歲的時候,小夥子們,然後再說說四十多歲,甚至好好說說五十歲的片段。起初我跟妻子一起去。她不明白我為什麼這樣喜歡跳舞,可她還是跟我去了。我們玩得很開心。後來,她死了,我就一個人去。那時我仍然很開心,雖然那些地方的滋味或者餘味完全不同了,音樂完全不同了。我去那裡絕不是喝酒或者找陪伴,可我的兒子們卻這麼認為,弗朗索瓦?薩爾瓦鐵拉和卡洛斯?曼努埃爾?薩爾瓦鐵拉,一個是教授,一個是律師,兩個好孩子我都很疼愛,但並不常見他們,他們現在有了自己的家庭,我想也有了一大堆麻煩,但無論如何,我已經為他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給他們提供了不錯的教育,比我父母提供給我的要好多了,現在他們要全靠自己。我這是在說什麼啊?是說我兒子們以為我上舞廳是找朋友吧?最終,他們恐怕還是說對了。但是就我的想法而言,我每週六晚出門可不是為了這個。我是去跳舞,在某種意義上是出去找塞薩雷亞,或者毋寧說是找塞薩雷亞的幽靈,她的幽靈還縈繞在那些看上去好像要瀕臨崩潰的地方,翩翩起舞。你們喜歡跳舞嗎,小夥子們?我問。他們說,看情況了,阿馬德奧,看跟誰去跳了,不會單獨去,這是肯定的。噢,那兩個小夥子。我又問他們墨西哥現在還有沒有舞廳,他們說還有,但不多了,或者至少他們知道的沒有那麼多,但還存在。他們說,有些舞廳叫做“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