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金槍魚罐頭。可是你仍然逃不掉法律的長臂。每天晚上,我都跟朋友們在拉歐爾酒吧喝得爛醉,詛咒警察(即便我認出鄰桌上有警察在喝著茴香酒)、社會以及經常跟你過不去的司法體制,我大聲朗讀著《艱難時世》雜誌裡的文章。坐我那一桌的人都是些打魚的,有職業的也有業餘的,還有很多像我一樣的年輕小夥子、城裡來的小孩,暑期打工的,來旺德爾港洗盤子,直到被盯上後才不幹了。一天晚上,一個叫瑪格麗特、我一直想跟她睡覺的女孩,讀起羅貝爾?德斯諾的一首詩來。我不知道羅貝爾?德斯諾是他媽的何人,可我那一桌上其他人都知道,那首詩挺精彩,聽了很有感觸。我們坐在外面一張桌子旁邊,鎮上人家的窗戶裡燈光閃耀,可街上連只貓也沒有,我們能聽到的全部聲音就是我們自己的聲音,以及在去車站的路上行駛的一輛遙遠的小車的聲音,只有我們在那裡,或者我們自以為如此,但是卻沒有看見(或者說至少我沒有看見)那個坐在最遠的桌子邊的傢伙。瑪格麗特給我們朗讀完德斯諾的詩之後——是在你聽完某種真的很美的東西后開始沉默的瞬間,那樣的瞬間會持續一兩秒鐘或者一輩子,因為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有些東西對每個人都是有意義的——那個傢伙在酒吧對面站起走過來請瑪格麗特再讀一首詩。他問能否加入我們一夥,我們說沒問題,怎麼不行呢,他就從自己桌上端過咖啡,從黑暗中(因為拉歐爾總是節電)走出來跟我們一塊兒坐下,開始像我們一樣喝起葡萄酒來,還請了我們幾圈,可是他那樣子不像有錢人,不過我們都是窮光蛋,又能怎麼樣呢?我們就讓他請了。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二部荒野偵探(50)
大約凌晨四點鐘時,我們互道晚安。皮萊特和我回波萊多。在去旺德爾港的途中,我們一路走得很快,邊走邊唱著歌。這條路逐漸走下去後由大路變成小徑,蜿蜒穿過岩石通向窯洞,到這兒時我們放慢了速度,即便喝得醉成這樣子了,但還是清楚在這樣的黑暗中一步踩錯命將玩完,下面便是洶湧的海浪。晚上,平常那條小路沿途鬧聲不斷,可是今天晚上有些特殊,顯得特別寧靜,有一陣我們只聽到腳步聲和拍在岩石上輕輕的浪花聲。可是後來我卻聽到一種異樣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總感覺有人跟在我們後面。我站住轉過身望著黑暗深處,什麼也沒有看見。在我前面幾尺遠,皮萊特也站住了,站在那裡聽動靜。我們倆都不說話,甚至都不動一下,就那樣等待著。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車子的輕鳴聲和發悶的笑聲,好像駕駛人在犯傻。我們又聽不到剛才的聲音了,好像是腳步聲。說不定是鬼呢,我聽到皮萊特說,我們又開始起步走了。這時,窯洞裡只有我和他,因為馬莫德的堂兄或者叔叔來找他,他去蒙比利埃附近的什麼村子幫著收莊稼了。睡覺前我們先抽了一支菸,看著外面的大海。後來我們道過晚安各回自己的窯洞。我想了會兒自己的事兒,不得不去的奧爾比之行、伊索貝爾號的蕭條期、瑪格麗特和德斯諾的詩、早晨在《解放報》上讀的一篇關於巴德爾—邁因霍夫恐怖組織的文章。我快要閉上眼睛時又聽到那聲音了,腳步聲越來越近,然後又停住,發出腳步的影子望著窯洞黑乎乎的入口。不是皮萊特的腳步聲,他的聲音我很熟悉,我熟悉皮萊特走路的聲音,不是他。可是我太累了,又不想從睡袋裡爬出,或許我已經睡著了卻還聽著腳步聲,總之,無論如何,我想不管是誰發出的聲音,對我都不構成危險,對皮萊特也沒有危險,如果什麼人想挑釁,我們會發現的,可是想挑事得先進入我們的窯洞,我知道,陌生人是不會進來的。我知道這個人是在找一間自己能睡覺、沒人住的窯洞。
第二天早晨,我發現了他。他坐在一塊像把椅子的平平的岩石上望著大海,抽著香菸。他就是我在拉歐爾酒吧見到的那個陌生人,他看我從窯洞裡出來後站起來伸出手。我不喜歡陌生人碰我,在沒有洗臉之前。所以我站在那裡盯著他,想弄明白他的意圖,可我只聽懂了零星的幾個詞:“安慰”、“噩夢”、“女孩”。後來我走到弗蘭西內特夫人果園,那兒有口井,他待在原地未動,吸著煙。我回來時他還在吸著煙(他嗜煙成癮),他看見我時又站起來說,阿蘭,我請你吃頓早飯吧。我記得沒有告訴過他我的名字。我們離開波萊多時我問他怎麼找到窯洞的,誰告訴你這裡有窯洞可以睡。他說是瑪格麗特,他管瑪格麗特叫德斯諾的讀者。他說,皮萊特和我走了後他跟瑪格麗特和弗朗索瓦又待了會兒,問過他們有沒有地方可以過夜。瑪格麗特告訴他,鎮子外皮萊特和我住的地方有幾間窯洞。接下來就很簡單了。他馬上跑了,跟上我們,然後就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