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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了。讀完後我怯生生地問她喜不喜歡。後來瑪麗亞請我上大屋子裡去喝咖啡。

我們看到她父母正在廚房做飯。他們似乎還挺開心。瑪麗亞介紹了我。她父親的表情沒剛才那麼癲狂了。他其實對我挺好的,問我學什麼專業,要如何在法律和詩歌之間求得平衡,阿拉莫有多麼老氣橫秋(他們好像彼此挺熟悉,沒準孩提時代就是朋友呢)。她母親說的那些沒影兒的事我幾乎都想不起來了:我想她提到科約阿坎舉辦的一場降神*,她最近剛去過那裡,還提到1940年代一個唱老情歌的歌手靈魂一直無法安息。我都搞不清她是不是在開玩笑。

我們看到胡吉託?芬特守在電視機前。瑪麗亞既不跟他說話也不介紹我們認識。他只有十二歲,留著長髮,穿著像個流浪漢。他管誰都叫做納科或者納卡。他對媽媽說,沒門,納卡,辦不到。對父親說,納科,聽我慢慢說嘛。對姐姐說,沒錯,我的納科或者納卡,你簡直太棒了。對我說,嗨,納科,怎麼樣啊?

據我所知,納科主要指住在城裡的印第安人。胡吉託用這個詞肯定別有含義。

11月15日

今天又去芬特家了。

整個過程跟昨天完全一樣,僅有些微不同。

我跟潘喬在格勞利塔起義者大道附近一家叫“基塔納羅的洛託”的中國餐館碰頭,我們喝了幾杯咖啡,吃了點主食(我自己掏的錢),然後就去康德薩小區。

我們按了門鈴後又是芬特先生來開門,狀態跟昨天一模一樣,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距離踏上瘋狂之路又近了幾步。當他握住潘喬伸出的興高采烈的手時,兩隻眼睛快從眼窩裡鼓出來,顯得冷漠無情,看不出絲毫認出我的跡象。

瑪麗亞一個人待在後院的小房子裡,她還在畫昨天的那幅畫,左手拿著同一本書,不過這次錄音機裡放的是奧爾加?桂洛特[1]奧爾加?桂洛特(Olga Guillot,1922—),古巴知名女歌手,被譽為“波萊羅舞曲之後”。[1]而不是比莉?郝樂黛的聲音。

她的態度依然冷冰冰的。

潘喬依舊重複昨天的老路數,找了把小藤椅坐下等安格麗卡來。

第一部 迷失在墨西哥的墨西哥(16)

這次我小心翼翼地別對胡安娜進行任何價值評判,我先是全神貫注地欣賞藏書,然後又去欣賞那幅水彩畫,站得離瑪麗亞很近,但仍然保持著某種謹慎的距離。那幅水彩畫已經發生了重大改觀。我記得泥石流旁邊的兩個女人本來是擺出一種嚴峻或者至少是很嚴肅的姿態,現在已經挽著彼此的胳膊,其中一位在大笑或者假裝大笑,另一位在哭泣或者假裝哭泣。泥石流(顯然是泥漿,因為還泛著紅色或者硃紅色)上漂著洗滌劑瓶、光禿禿的洋娃娃和滿是耗子的柳條籃。那兩個女人的衣服襤褸不堪或者打滿了補丁。天空上(或者至少在水彩畫的上半部分)一場暴風雨正在醞釀之中;在畫面的下半部分,瑪麗亞已經繪製出今天早晨墨西哥城的天氣預報圖。

這幅畫有點殺氣騰騰。

後來安格麗卡容光煥發地走進來,又跟潘喬豎起那道屏風。瑪麗亞作畫的時候我沉思默想了片刻:我腦子裡絲毫不再懷疑潘喬拉我上芬特家是為了在他和安格麗卡辦事兒時,讓我擾亂瑪麗亞的注意力。這樣幹似乎非常不公。之前,在那家中國餐館裡,我曾問過他是不是自視為本能現實主義者。他的回答含含糊糊、囉裡囉唆。他談了一通工人階級、毒品、弗洛雷斯?馬貢、墨西哥革命中的幾位關鍵人物。他說自己的詩肯定將在貝拉諾和利馬很快就要創辦出來的那份雜誌上發表。如果他們不發我的詩,那他們就去操蛋吧,他說。不知為什麼,我總感覺潘喬一門心思惦記著的事兒就是跟安格麗卡睡覺。

“你沒事吧,安格麗卡?”瑪麗亞說,跟昨天如出一轍的痛苦的呻吟聲又開始了。

“沒事,沒事,我挺好的。你能去散會兒步嗎?”

“可以啊。”瑪麗亞說。

我們再次在那片爬滿青藤的牆下那張鐵桌旁邊無可奈何地坐下來。我的心都碎了,沒有任何拿得出來的理由。瑪麗亞開始給我講起她們童年的故事,這些故事乏味至極,她講這些的目的顯然是為了打發時間,而我裝出興味盎然的樣子。什麼小學、她們參加的第一次派對、高中、對詩歌的共同摯愛、旅行、周遊列國的夢想、《李?哈維?奧斯瓦爾德》雜誌,她倆都在這份雜誌上發表過作品,還談到安格麗卡獲了勞拉?達米安獎……她講到這兒時(我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停頓了片刻),我問勞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