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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不懂事的孩子,自己卻忍著飢餓洗爛毛、擰毛繩,沒完沒了的幹那些瑣碎的事情。晚上,她總是把全家僅有的禦寒衣物,搭蓋在孩子們的身上,自己卻蜷縮一團,在火堆旁棲身。她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了孩子的父親,毫無怨言地跟著他在流浪的旅途中跋涉,在生活的激流裡掙扎。她把自己的希望寄託在孩子們身上,為了撫育孩子,她承受著人世間的一切艱辛。

很多年前,當他們一家流落遷徙經過東戈壁時,不幸遭遇黑瓦提帶著土匪出山搶劫,驚慌的人們四處亂竄,小毛驢受驚亂衝亂蹦,把居爾特拜從柳條筐裡甩了出來。父親拉著毛驢奔跑逃命,沒注意到孩子丟失。他躺在戈壁灘上止不住地哭啊,叫啊,可是茫茫東戈壁,除了土匪的馬隊揚起的塵土,哪能見到親人的影子。他落在土匪手裡了,一個橫眉豎眼的傢伙,抽出明晃晃的馬刀,要砍他的頭祭刀,黑瓦提見他長得端正,叫人把他捆在馬背上馱進山去,算是送給他親戚馬拉爾拜克的一頭會說話的畜生。

第十八章 血氣方剛(2)

馬拉爾拜克給他取了個名字——居爾特拜,意思是“路上撿來的”。那時居爾特拜只有五六歲,他每天要給頭人家提水、撿柴、擠奶、放羊……幹許多成人乾的活。但吃的卻是殘湯剩飯和喂牲畜的飼料,穿的是老羊皮和爛氈片,睡的是關牲口的棚圈。頭人和他那歹毒的小老婆帕提曼,從來沒把他當成是個孩子、是個人。

一天,居爾特拜上山去放羊,突然遇見一群餓狼,嚇得舉起一根木棒去追趕,但仍然被惡狼拖走一隻羊羔。他雖然手和腿都跌傷了,但頭人卻叫布拉太把他吊在樹上,狠狠地打了一頓。要不是卡布林爺爺和許多大伯、大叔過來說情,他怎能經得住那樣殘酷的毒刑。他被解下來扔進爛棚圈,帕提曼下令七天不給飯吃。餓得頭昏眼花的他望著胳膊上的舊傷痕,不禁又看到了右手腕上清晰的新傷口。那時雖然疼痛難忍,但還有媽媽憐愛,如今落入狼群的羔羊,有誰能來搭救?窮苦的牧人不敢走近他身旁,頭人家的鷹犬哪有一點憐憫之心。所幸天無絕人之路,善良的卡布林爺爺可憐這個孤兒,千方百計尋了個藉口來頭人家,避開眼目,冒著風險,偷偷地扔給他一包奶疙瘩。他就靠這救命的食物,和棚圈角的一潭積水,才沒有淪到餓死的絕境。

過了整整七天七夜居爾特拜沒有被餓死,當他從爛棚圈裡走出來時,嚇得帕提曼尖聲嚎叫,驚得布拉太目瞪口呆。馬拉爾拜克心裡盤算:這小畜生看來命大,養大了也許能幹點事情,這才吩咐給他飲食,留下他一條小命。

又過了不知多少日子,已經是大青山的隆冬季節了,居爾特拜提著桶到溪邊去敲冰取水。他的手早已被風雪吹凍得青一塊,紫一塊,但也得抓著木棒,去敲打溪邊的冰層。血水從凍裂的口子裡向外滲,寒風刺得他鑽心地疼,他想挪動一下凍得麻木的腳,不慎摔倒在光溜溜的冰面上,把水桶也撞壞了。毫無人性的布拉太走來看見,心想餓不死你,還能凍不死你?他跑過去一把扯下居爾特拜捆在身上的老羊皮,扒下他綁在腳上的爛氈片,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寒冬天氣,把他推進了冰雪窩裡。那無情的寒風,像千萬把刀子往他身上割,那逼人的冷氣,像一座冰山向他身上壓,凍僵了手腳,凍涼了心,他的兩隻腳掌被冰面粘掉了皮,流出的鮮血把一片冰雪都染紅了。不多一會兒,他就完全失去了知覺。

好心的卡布林爺爺,心裡總惦記著頭人家的這個可憐的孤兒。放牧時,老爺爺常常去幫助他攬羊;撿柴時,老爺爺幫助他拾幾堆乾枝;餓了,老爺爺偷偷塞給他一把酸奶疙瘩;冷了,老爺爺又在他背心塞一塊老羊皮;老爺爺不僅派海爾汗悄悄地去看他,有時還在他附近撥動琴絃,唱一些動聽的歌曲,告訴他應該愛什麼,恨什麼,應該怎樣做人……卡布林啊,像一個辛勤的護林人,用泉水把飽受摧殘的小樹苗滋潤;卡布林啊,像一個年邁的獵手,用心血撫育著受傷受困的小山鷹。居爾特拜從卡布林爺爺和海爾汗那裡得到了一點人生的溫暖,感到世界上還有關心自己的親人。

正當居爾特拜被凍得難忍難熬、昏厥過去的時候,卡布林聽見海爾汗哭著跑來報信,急忙飛奔到溪邊,脫下自己寬大的“桶翁”(注:不帶布面的皮衣),把凍得周身發紫的居爾特拜包裹起來,不顧周圍是否有人監視,徑直抱回了自己的破氈房。

居爾特拜醒來後,見自己躺在氈房裡,地上燃著柴火,支架上掛著茶罐,火光熊熊,熱氣騰騰。海爾汗正跪在身邊,一匙一匙地往自己的嘴裡餵奶茶。見他睜眼,海爾汗歡天喜地地說:“爺爺,醒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