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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除了一人一講的做法,也有了“學術傳播明星”,“主講人制”就逐步形成了。這有關係嗎?有。以前,一人一講的時候,觀眾的選擇標準是“講什麼”。有了“主講人制”,他的選擇標準就有可能變成了“誰來講”。這個時候,主講人的個性就變得重要起來。如果你是沒有個性的,或者不鮮明,不可愛,那麼,觀眾就很可能因為不喜歡你這個人,而不看你的節目。其結果,是一段時間收視率的連續下滑。這是第一點:觀眾的收視習慣變了。
第二,觀眾的收視需求也變了。一人一講的時候,因為反正只有“一面之交”,觀眾對主講人是不會產生興趣的。現在,一個人在講壇上一講好幾天,觀眾就不免產生崇敬感,也不免產生好奇心,想知道這個人是怎麼做學問的。再加上《百家講壇》所講,多為文學和歷史,與社會生活關係密切。於是觀眾又想知道,這些主講人自己是怎麼生活怎麼做人的,是不是和書上講的一樣。也就是說,由於實行了“主講人制”,觀眾希望在《百家講壇》那裡看到的,已不僅僅是知識、思想、文化,還有人格,尤其是主講人如何做人。難怪各路媒體要對我們“窮追猛打,深挖細找”了。觀眾有這個需求麼!
媒體的做法可以理解,但不宜提倡。《百家講壇》的主講人畢竟不是“娛樂明星”,打探他們的逸聞趣事、婚戀家庭幹什麼?沒品位嘛!觀眾想知道什麼,看節目就行了。實際上,文如其人。看一個人怎麼做講座,有時也能看出他怎麼做人。觀眾在某個領域的學問或許沒有主講人多,但不等於他們不會看人,不等於他們沒有感覺,不等於他們沒有鑑賞力和鑑別力。他們的眼睛其實是雪亮的。比方說,賣弄學問的人,他們就不會喜歡。言之無物的講座,他們也不會喜歡。賣弄學問為什麼討人嫌?因為他不是為了傳播,而是為了炫耀。言之無物為什麼沒觀眾?因為他以其昏昏,難以使人昭昭。兩者都是不把觀眾放在心上,放在眼裡。這其實與學問多少無關,說到底還是做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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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觀眾想在《百家講壇》那裡看到什麼(2)
賣弄學問討人嫌,言之無物沒觀眾,“就怕別人說自己有學問”怎麼樣呢?會受到最大的歡迎和尊重,因為他“豁出去”了。你想啊,學問對於學者意味著什麼?命根子。現在,為了更好地傳播學術,為了更好地滿足觀眾的需求,他連這個“命根子”都不要了,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胸襟和情懷?實際上,一個學者,一個以學問為“安身立命之本”的人,只有把學問忘到“就怕別人說有”的程度,才能忘掉自己的身份。這個時候,他才能真正與觀眾同一,與傳媒同一,與學術傳播的事業同一。與此同時,他的另一面,即作為活生生的個體的人的一面,則會空前地、充分地、毫無羈絆地展示出來。要知道,學問這東西,也有兩面性。它能使人豐富,也能使人異化。僵硬的學術體制和研究模式,就更是害人不淺。它製造的是“死學問”,消磨的是“活靈魂”。許多學者的個性,其實就是被它們弄沒的。那才叫“破壞性修理”吶!因此只有徹底忘記,忘掉那個“假我”,才能重新找到“真我”。找到“真我”,才能迴歸“本真”。這就叫“忘我,則與道同一”。
但如此一來,講座的學術含量是不是就會沒有了?不會。因為一個真正的學者,他的學問和他的生命是融為一體的。真正屬於他自己的知識和思想,怎麼也丟不掉。丟掉的一定不屬於他自己,那又棄之何惜?因此,當他以一種“就怕別人說自己有學問”的心態走上講壇,率性而作時,他講出來的將是真學問、真思想,大家看到的也將是真學者,以及他的真性情。這才是觀眾最想看到的,也才是我們最應該展現的。
說到這裡,與馬瑞芳教授這本書似乎沒有什麼關係了。其實關係也是有的。剛才不是說了嗎,現在的觀眾,對《百家講壇》的主講人本身,是有興趣的。這種興趣,媒體往往滿足不了,或者失真。馬老師這本書,卻能解決這個問題。馬瑞芳是一位“作家型學者”,與《百家講壇》這個欄目又有長期的合作,可謂既是局中人,又是局外人。要寫這個題目,沒有比她更合適的。她筆下的人物,也一個個栩栩如生,活靈活現,展現著自己的真面目和真性情,讀完讓人捧腹大笑又回味無窮。不過這些捧場的話,我也不宜多說。好看不好看,讀者說了算。就此打住!
2007年6月16日於廈門
“開壇元勳”和“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