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7部分

盒牟磺浚�炔豢炭嘧暄屑際醯�膊蛔聊ケ鶉誦睦恚��員鶉瞬輝贛腖�匣鎩V揮形頁3@��齠約遙�蛭�庋�梢韻允疚業母叱�萍跡��巳儆�槲遙�淞嗽鶉臥謁�N蘼畚以躚�淺廡呷杷��芤渚�疾荒棧穡�蓯橋�Ω惱�砦螅�蓯且渙忱⒕危��質切τ��模�ザ嘁晌室瘓洌骸案詹拍悴皇僑夢藝庋�雎穡俊庇謔怯直晃搖爸砟宰庸紡宰印鋇匾歡僂綽睢�

我還到周憶軍家去混過飯吃。他們家人都很隨和,待人既尊重又實在,跟我們工人家庭差不多。跟他媽媽打麻將時,他媽媽總批評他這不好那不對,但我看出他媽媽實際是非常深地愛著這個兒子。周憶軍也很孝順。我們繫有個女生與周憶軍媽媽同名,周憶軍每遇到該女生,都有幾分不安,可見媽媽在他心中佔據著很敏感的地位。有一次周憶軍在處理一樁有關少女的問題上手法不當,他媽媽跑到北大來,焦急地問我人家會不會報復周憶軍,我很冷靜地安慰她說不會。還有一次周憶軍跟同學打架受了點輕傷,他媽媽急得說話都是半句半句的。我覺得他們家不像什麼幹部之家,一個副科長的家也比他們家要端架子,一個副教授的家也比他們家要酸腐虛偽。我原來以為周憶軍是“出汙泥而不染”,其實,他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

周憶軍總覺得自己很聰明。而在我看來,他的聰明,在我們班決不是第一流的。如果沒有正直和善良,他那點聰明,僅夠他成為一個北京痞子。比如他愛唱歌唱戲,但往往記不住歌詞戲詞,便自作聰明地亂唱過去。京劇《杜鵑山》裡雷剛唱道:“大隊轉移莫遲緩,我帶領幾人去救援。”他唱成:“我帶領幾人去吃飯。”杜媽媽批評雷剛,唱道:“暈頭轉向上圈套”,他唱成:“搞了物件上圈套”。他的歌詞常常錯誤,有時乾脆故意唱錯,博得大家一笑。比如“我們倆划著船兒採紅菱”,被他唱成“我們倆光著屁股採紅菱”。阿憶的幽默是開朗的,不是刻毒的,是自己先受感染,再去感染別人。所以他氣色豐沛,神態安詳,做起事來,自然顯得很聰明。

周憶軍愛過我們班至少七八個女生。愛的方法是與我們熱烈討論那個可愛女生的一切。在他愛這個女生的幾個月中,誰也不許說該女生的壞話,該女生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天使。但幾個月後,他就矢口否認愛過該女生,因為此時他正“熱戀”著另一位天使。戀令智昏,他有時問:“老孔,你說現在,她在宿舍裡會不會也在議論我呢?”有一次,他愛一位天使愛得神魂顛倒,痛苦萬狀。我自告奮勇,去為他作伐。那個女生立刻同意去找他“開啟鼻子說亮話”。不料二人見了面,卻誰都不承認自己愛對方,最後居然共同找了個臺階,說是“老孔喝醉了”。這是阿憶博士戀愛史上最可恥的一頁。如今阿憶對這些戀愛前科一概否認,說他除了太太,對別人都是說著玩兒。看在這傢伙孩子也不小了的份上,我就姑且假裝又喝醉了吧。

最後說說“阿億”名字的來歷。周憶軍千好萬好,但“周憶軍”這個名字總還讓人覺著彆扭。有一天我和老沈、清平談論著魯迅《藥》中的“紅眼睛阿義”,感嘆魯迅的用語之妙,老沈眉飛色舞地比劃著:“阿義哥是一手好拳棒!”清平接著道:“他還說阿義可憐哩!”正好周憶軍從蚊帳裡鑽出來,睡得眼睛通紅,也跟著湊趣道:“包好,包好。趁熱的拿來,趁熱吃下,包好,包好。”大家一陣亂笑,便說以後就叫周憶軍“阿義哥”算了。這個魯迅筆下的“阿義”模模糊糊給讀者的印象是,比較直爽簡單,需要進行啟蒙,雖屬於統治階級,但基本和下層百姓打成一片,可以隨便開他的玩笑,又有一點本事和威望。這個印象與周憶軍多少有些沾邊,於是就強扣在周憶軍頭上了。周憶軍開始還不同意,連說我們宿舍的口頭語:“那還得了!那還得了!”但老沈是個堅韌不拔的傢伙,從此見面就叫他“阿義”,別人也經常叫。三人成虎,周憶軍想推也推不掉了。畢業以後,他乾脆把筆名取做“阿憶”,算是把盜版改成正版。又別署“阿憶博士”,這並非意在假冒偽劣,而是在我們那一代人看過的影視作品裡,“博士”多數是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壞人,比如《大西洋底來客》中的舒拔博士,是一個科學狂人,經常企圖用某種技術統治世界,結果總是引火自焚。“阿憶博士”也不過是一個調侃和自嘲的筆名而已,結果卻逼得阿憶不得不回到北大去從碩士讀起。人類自古就難逃咒語的懲罰,中國人更是名目的奴隸。本來紅眼睛阿義是因為善良如兔子,才有一雙紅眼睛的。現在恐怕要懸樑刺股,讀書讀得視網膜出血,又吃不到美味的魚頭,才不得不瞪著一雙紅眼睛。阿義哥,你真是可憐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