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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部分

如此不夠含蓄的詩作,顯然是不合士大夫口味的。不過這對於大款們來講,已經算是蠻文雅的了。據說現在歌廳的KTV包間裡,花200元錢就可讓三陪小姐講一段黃色笑話。追根溯源,這股惡俗之風從明末就露出端倪矣。

一部青樓史,同時也是一部妓女詩文史。在廣大婦女處於被統治、被愚弄、被奴役的漫長歲月裡,妓女們能詩善文,雖然是一種幸運,但其實也是為滿足男人的特殊需要而產生的現象。妓女們企望憑藉自己的文學才能改變自己的不幸地位,但只有少數佼佼者獲得了偶然的成功。對大多數妓女來講,這不過是一種痴心而已。當然,痴心恐怕是人人都難免會有一些的。而且,寄託在文學藝術中的痴心總要比寄託在臉蛋和三圍上的痴心要彌足珍貴。

12 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妓女歸宿

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辛棄疾《永遇樂》

千里搭長棚,人生沒有不散的筵席。

妓女這種職業,是名副其實的“青春事業”。現在的許多女孩子,都抱有“吃青春飯”的思想,不知是不是受了妓業的影響。反正妓女是非吃青春飯不可。越是低賤的女人,就越死抱著自己的“青春”不放,彷彿青春一過,她就立刻成了一條斷了脊樑骨的癩皮狗。她們以為“青春”就是青春期前後的一段簡單的物理時間,她們根本無法理解“永葆青春”的道理,更無法理解“革命人永遠是年青”。她們惶恐不安地躁動在自己的“青春”裡,彷彿抱著一件租來的裘皮大衣,穿也不舒服,不穿也不舒服。她們自以為發現了青春的可貴,而實際上往往以最低俗的形式消費了青春。當皺紋爬上她們的額頭時,她們就像霜打的茄子,從肉體到精神,都癟了。

藝術修養較高的妓女,比之單純的“色妓”,青春要長一些,但畢竟不如日本的藝妓,80多歲還能陪客談笑風生,不僅寶刀未老,反而老當益壯,韻味無窮。中國的妓女往往一邊開拓著“事業”,一邊就在籌慮自己的歸宿了。

妓女的歸宿,大致說來,不外以下數種:從良,入宮,出家,做鴇母。也有改行從事其他職業,寡居終生的。最慘的是殉職在自己工作崗位上的。

一般說來,從良是多數妓女的最理想的歸宿。青樓生活再舒適華美,也不能養人一輩子。更重要的是青樓生活畢竟被視為正常社會之外的異常存在,妓女心中的那種自卑感、屈辱感是時時揮之不去的。有個叫徐月英的唐代名妓寫過一首《敘懷》詩:

為失三從泣淚頻,

此身何處用人倫。

雖然日逐笙歌樂,

常羨荊釵與布裙。

這種渴望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良家的婦女的心願,應該說是人之常情,不能簡單地用“圍城”情結來解釋。

但是要從良也不是一帆風順的。

一是青樓的老闆不輕易撒手放人。妓女是老闆的掙錢機器,越是名妓就越是搖錢樹,不把妓女的才華耗盡,血淚榨乾,哪能任其自由而去呢?就是迫不得已,再也無法挽留的那一天,也要勒索一筆贖身鉅款。有時這筆鉅款,比娶一個良家女子的費用要高出十倍,使多數普通嫖客望而卻步。所以,常有妓女用自己的辛苦積蓄自贖其身的。而能積蓄到可以贖身的數目,恐怕也是多數普通妓女做不到的。更何況,青樓老闆有時倚仗黑社會的勢力,強行沒收妓女的私蓄,把妓女完全當作豬狗對待。等到妓女姿色衰敗不堪時,隨便賣給一個小流氓,還算是做一件幫她“從良”的善事。有的妓女甚至被多次轉賣,命運比在青樓裡還要悲慘。

二是即便妓女與老闆的關係處得很融洽,要選定一個意中人也是不容易的。妓女每天接觸的絕大多數異性,就是她們的“恩客”。恩客們光顧青樓,不是來娶妻納妾的,而是一開始就把妓女摒除在妻妾的概念之外的。追歡買笑時,他們對妓女柔情蜜意。而一旦論及婚娶,他們就王顧左右而言他了。心裡話無非是:你再漂亮,再有味,也終歸是個婊子,哪能給鼻子上臉,做起夫人夢來呢?我夫人再呆板無味,也比你高了十個檔次呀!恩客們即使真的動了心,可恩客還有父母、師長、同僚、社會輿論的壓力,還要讓他三思三思再三思呢。

三是就算從良如願,衝破道道難關被娶到恩客家裡,可是家庭生活與青樓生活有著完全不同的規矩,能不能適應也是一大問題。像董小宛那樣做到八面妥貼,上下無怨,若是一個普通婦女,也就至多被誇為好媳婦、賢內助而已。正因為她曾是妓女,才被認為極其不易,當作楷模級人物來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