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厚厚一疊奏摺,於是眼中滿是狐疑地看了看宋應昌。
宋應昌淡然道:“聖上有旨,命你逐一仔細參閱。”
李如松一聽才放心將奏摺從錦盒中拿出並一一拆看。剛開始的幾份奏摺全部是京內的御史言官,而所參劾之內容也大都是陳詞濫調,什麼“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之類的毫無新意可言,李如松也覺無聊至極,不禁抬頭看了看宋應昌,見宋應昌此刻正若無其事地在細心品茶,於是壓低了聲調說道:“宋經略,我看了幾份奏摺,這內容都大同小異……”宋應昌不等李如松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聖上旨的意是讓你一份不落的仔細參閱。”
李如松一聽忙欠身離座說道:“臣李如松謹遵聖諭。”隨後便不敢偷懶,坐下以後開始逐本仔細閱讀。
李如松又接連閱讀了十餘份參劾自己的奏疏,都大同小異,正當百無賴之際,突然發現儀制郎中何喬遠上疏以暗中指使沈惟敬私自與倭奴“和親辱國”的罪名參劾自己,不禁又驚又怒,抬頭對宋應昌說道:“宋經略,這……”
宋應昌看了看李如松意味深長地說道:“提督稍安勿躁,請全部詳細看完再議不遲。”
李如松只能略微平復心緒後繼續翻閱,豈知越看越覺心驚,原來隨著入朝時日增多,而朝中關於李如松的非議也日益增多,且將無中生有說的煞有其事般言之鑿鑿。如給事中馮材以李如松借討倭違規擢升李如柏、李如樟、李如梅有因私廢公、結黨營私之嫌等等。李如松越看越覺驚恐,到後來直覺背脊之上冷汗直流。
而當李如松翻到第二十三份奏摺以後更是驚愕萬分。
原來從第二十三份奏摺開始,上疏參劾李如松的竟然是宋應昌本人,而且從這一份開始,竟接連上了三十三份奏摺彈劾李如松,但當李如松將這三十餘份奏摺逐一仔細閱讀完畢後,才知道宋應昌對自己的一份良苦用心。
原來宋應昌得知朝中上疏參劾李如松的人越來越多且參劾的理由愈加兇辣狠毒之時,意識到雖然萬曆皇帝一向對李如松都極為欣賞和信任,但任由京城中那些言官和御史肆無忌憚地造謠中傷下去,勢必對李如松不利。宋應昌想要上疏替李如松辯解澄清又恐授人與李如松“私結朋黨”之權柄。
因此在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決定自己上疏彈劾李如松。從而讓朝中眾臣以為自己和李如松出現將帥不睦之局面,那些無事生非的言官御史自然就會先停下手來,抱著作壁上觀的心態在旁冷眼視之,等這群宵小之輩醒悟過來,宋、李二人恐怕已經戰勝倭寇、班師回朝了。
當然,宋應昌明為彈劾,實則是向萬曆皇帝替李如松澄清和辯解各種造謠和中傷。
而萬曆皇帝何等睿智。看了宋應昌上的第一份奏疏便立即明白了宋
應昌的真實用意,卻並不戳破,因為他實在樂得讓宋應昌出面替自己讓些呱噪如蠅的言官御史閉上嘴一段時間,自己也落得一份難得的清靜。
因此當李如松看完了最後一份奏摺之後,慢慢地閉上了雙眼,臉上是一種極為複雜的神情,不解、輕蔑、憤怒、不甘、委屈等都兼而有之。
良久,李如松睜開了雙眼,緩緩起身向宋應昌一躬到地,語氣低沉地說道:“如松愧受時祥兄的深情厚誼,請時祥兄受如松一拜。”
宋應昌起身將李如松扶起,神色凝重地說道:“如松,我之所以這
樣做也是為國掄才,為江山社稷護賢。只是……”李如松苦笑道:“時祥兄有什麼話當可盡言,此時再出現什麼樣的彈劾罪狀和藉口我都已經無所謂了。”
宋應昌搖了搖頭對李如鬆緩緩地道:“不,如松,你看看這一封奏疏,與之相比之前的那些簡直不值一提。”說著從袍袖中抽出一封火漆密函,李如松一看便知道非同小可,只聽宋應昌繼續說道:“這是今日早上我接到的密旨。”
李如松接過來開啟仔細看了起來,當他讀完之後頓時呆若木雞,額頭上豆粒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滴落,將李如松嚇得汗流浹背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則奏疏?
首先這份奏疏的作者署名已經被硃筆塗抹,所以是誰不得而知,但從其中的語氣看並不是什麼言官御史,而是時任的某位內閣成員;其次是它的內容,正如剛才宋應昌所言,與之相比,之前所有奏疏羅列的罪名加在一起也不及這份奏疏裡所提的一條罪名。若萬曆皇帝稍有猜忌,便是誅滅九族之重罪!
李如松此刻大腦內已經一片空白,但這封奏疏中提到的那些話卻如同被刻入心中一樣:攻陷平壤之時,李如松私縱倭軍近萬餘自東門出逃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