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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憶徵鞍 1

,困敵於王京城內卻躊躇不前在後。養寇以自重之跡象顯露無遺!

其父李成梁執掌遼東多年,期間謊報軍功、冒領糧餉、與蒙古韃靼私開馬市、妄縱建奴崛起且大有一統女真各部之跡象。遼東割據之相已隱然成矣。遼東李氏父子不軌之心昭然。萬歲聖明燭照,宜當早做裁斷,以防養虎成患。

宋應昌靜靜地看著李如松問道:“如松以為這奏疏上彈劾之罪狀如何?”

李如松此刻已經從剛才的驚慌失措中平復,取而代之的是咬牙切齒的痛恨:“信口開河、誣陷忠良、其心可誅。”

宋應昌緩緩地搖了搖頭。

李如松詫異地問道:“難道時祥兄認為我說的不對?”

宋應昌略微猶豫了一下道:“愚兄也以為這則奏疏甚為可怖。但是愚兄以為……你可曾想過,如若這份奏疏上所言非虛,你當如何自處?”

李如松聞言不禁勃然大怒,“噌”一聲站起,指著宋應昌怒斥道:“時祥兄,如松一向敬重你的為人,卻想不到你與朝中那些奸佞沆瀣一氣,信口雌黃、陷害忠良,枉我剛才還當你是朋友,算我李如松認人不清,告辭!”說罷向外便走。

宋應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待李如松推開門即將要走出書房的剎那,忽然平靜地說道:“如松,如果愚兄所料不錯,兩日內便會有令尊的家書寄到,屆時你自有分曉。”

宋應昌的聲音很低,但對於李如松而言卻字字如同炸雷一般,他沒做任何回應,逃也似的棄門而去。

這一夜,對於李如松而言尤為漫長,等到東方泛白的時候,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了過來,可還沒來得及起床,二弟如柏和五弟如梅兩人便來到了他的房間。兩人見到大哥尚未起床不免有些奇怪,不過如梅還是難掩一臉的興奮,對李如松喜道:“大哥,爹來信了!”說罷揚了揚手中的信封。

李如梅的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對於此刻的李如松而言卻比晴天霹靂,以至於躺在床上半晌沒有反應。

李如柏看大哥臉色有異,不禁上前一步關切地問道:“大哥,你怎麼了?”

李如松這才回過神來,只聽他沙啞著嗓子對兩個弟弟說道:“把信放在這,然後你們都出去!”

李如梅一聽不禁問道:“哎,大哥,你嗓子怎麼啞了,病了吧?”

李如松突然從床上坐起,聲色俱厲地說道:“我讓你們把信放下,然後出去沒聽見麼?!”

李如柏和李如梅被大哥突如其來且莫名其妙的怒火搞的有些發暈,不過李如柏反應還是快,一把從五弟手中把信奪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對大哥說了一句:“那我們就先出去了。”說罷拉著李如梅等快速走出了李如松房間,並將房門關緊。

李如松等兩個弟弟出去以後,從床上一躍而起來到門前,先是開門看了看,確認並沒有人在以後迅速將房門關緊。隨後來到桌前,顫抖著拆開信封,將爹的信拿出來仔細地看了一遍。

李如松將父親的信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讀了一遍,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笑到最後竟似有些癲狂……

過了許久,李如才止住了笑聲,並用手拭去了眼角的淚。他突然發現,命運似乎和自己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作為親生兒子,自己竟然都沒有昨夜讓他深惡痛絕、在心中咒罵不已的那個上疏參劾自己父子的內閣官員瞭解自己的父親。

原來李成梁寄來的這封信字跡潦草、用詞以白話為主且錯字連篇,一看就是李成梁親自捉刀而非師爺代筆之作。而信的大意是,日前錦衣衛指揮使朱三爺一行返京途中路過遼東,在家裡住了一夜,交談中得知在朝鮮與倭寇戰況,並再三叮囑李如松,為保李氏一門富貴,絕不可將倭患徹底剿除,並以嚴嵩父子為例,稱若不是胡宗憲、戚繼光當年台州大捷將東南倭患徹底剿滅,嚴嵩父子以此自重便絕不會倒臺。

因此李成梁告誡李如松現在絕不能攻打王京,起碼耗上個三年五載,待建州龍虎將軍成勢之後,明廷對其有所忌憚,屆時李氏一門便有了自重的資本,那時再將倭寇徹底趕出朝鮮也為時不晚。

信的最後更威脅李如松若不聽從他的話便以死相逼!

看著眼前父親的這封親筆信,李如松忽然想起了自己六歲那一年,父親硬逼著自己抱起的那顆血淋淋的人頭。他忽然明白了,父親仍然是當年的那個父親,不同的是,今天他逼迫自己抱起的東西要遠比當年那顆人頭更殘酷,也更恐怖!

李如松拿出火折將那封信點燃,親眼看著它化為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