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胡鬧!有機會,我得說話。”
機會很巧,立山第二天就能在西苑儀鸞殿見到慈禧太后,是特地召見,垂詢元宵放煙火,可曾預備停當。
“兩處都預備了。”立山答說,“要看老佛爺的興致,如果上頤和園,就在排雲殿前面放,懶得挪動,西苑亦有現成的。不過,最好是在排雲殿,煙火要映著昆明湖的湖水才好看。”
“看天氣吧,倘或沒有雨雪,又不太冷,就上頤和園。”慈禧太后問道:“今年的煙火,可有點兒新花樣?”
“有!有西洋菸火。”
慈禧太后不作聲了,稍停一會問道:“大阿哥二十七上學,你想來總知道了。”
“是!早就預備了。”
“怎麼預備的?”
“弘德殿重新裱糊過了。書、筆墨紙張,全照老例備辦。
師傅休息的屋子,格外備了暖椅、火爐。“
值弘德殿的師傅是承恩公崇綺,又有旨意特派大學士徐桐常川照料弘德殿。慈禧太后提醒立山說:“徐桐也得單另給他預備屋子。”
“原是跟師傅一間。”立山答說:“奴才的愚見,第一,兩老在一起有說有笑的,不寂寞;第二,照應也方便。”
“也好。”慈禧太后問道:“大阿哥跟你們有什麼羅嗦的事沒有?”
這意思是問,溥儁可曾以大阿哥的身分,直接向內務府要錢要東西,或有其他非分的要求。立山心想,大阿哥本人畢竟還是個孩子,進宮的第二天,就要他所餵養的兩條狗,過年也不過要些花炮之類的玩物,這些差使好辦。不好辦的是端王假借大阿哥的名義,向內務府打交道,譬如要八匹好馬之類,拒之不可,而一開了端,又深恐成了例規,得寸進尺,難填貪壑。如今既然慈禧太后提起,正好就勢堵住這個漏洞。於是,他想了一會答說:“回老佛爺的話,大阿哥要東西,內務府該當辦差。不過,內務府找不出老例,不知大阿哥位下,該當供應些什麼?奴才請懿旨,以後大阿哥要什麼,先跟老佛爺回準了,再交代內務府遵辦。這麼著,奴才那裡辦事就能中規中矩了。”
“中規中矩”四字,易於動聽,慈禧太后點點頭便喊:“蓮英!”
“奴才在這兒。”李蓮英急忙從御座後方閃了出來。
“立山的話,你聽見了!他的話不錯,不中規矩,不成方圓;你說給大阿哥的首領太監,要東西不準直接跟內務府要,先開單子來讓我看。我說給,才能給。”
“是!奴才回頭就說給他們。”
“這幾天,”慈禧太后看著立山與李蓮英問,“你們聽見了什麼沒有?”
立山不答,李蓮英只好開口了,“奴才打送灶到今天,還沒有出過宮。”他說,“有新聞也不知道。”
“立山,你呢?總聽見什麼新聞吧?”
指名相詢,不能不答。立山想起趙玉山所說的情形,隨即答道:“聽說義和拳鬧得很兇。說什麼神靈附體,有很大的法力,其實全是唬人的。義和拳就是教匪,嘉慶年間有上諭禁過的。”
“有上諭禁過,就不準人改過向善嗎?”
立山不想碰了個釘子!再說下去更要討沒趣了,急忙改口:“奴才也是聽人說的,內情不怎麼清楚。”
“你聽人怎麼說?怎麼知道他們是在唬人?”
這帶著質問的意味,立山心想,皇太后已有成見,說什麼也不能讓她聽得進去,除非找到確鑿有據的例項。這樣想著,不免著急,而一急倒急出話來了。
“奴才聽人說,袁世凱在山東,拿住義和拳當面試驗。不是說刀槍不入嗎?叫人一放洋槍,鮮血直冒,前後兩個窟窿。所以義和拳在山東站不住腳,都往北擠了來。吳橋的知縣查辦很認真,他那地段就沒有義和拳。”
“噢!”慈禧太后微微點頭,有些中聽了。
“義和拳仇教為名,其實是打家劫舍,燒了教堂,洋人勢必提出交涉,替朝廷添好些麻煩。想想真犯不著。”
“這倒也是實話。”慈禧太后又說,“以後你在外面聽見什麼,常來告訴我。”
“是!”立山稍等一下,見慈禧太后並無別話,便即跪安退出,心裡頗為舒暢,自覺做了一件很對得起自己身分的事。
過了幾天,立山在內務府料理完了公事,正要回家,只見有個李蓮英身邊的小太監奔了來,遞上一封短簡,是李蓮英的親筆,約他晚上到家小酌。書信以外,還有口信。
“老佛爺賞了兩天假。”小太監說,“李總管馬上就回府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