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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部分

“敝村閻首事,久仰大師兄英名蓋世。聽說率領弟兄過來行道,高興得很。特地派兄弟前來奉請。請大師兄大駕光臨,到敝村設壇,別的不敢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決不敢委屈大師兄跟眾家弟兄。”

一聽這話,大師兄喜出望外,滿口答應。當天就拔隊動身。經雄縣、新城到了淶水高洛村。

高洛村又名高婁村,村中的首事就是閻老福。一聽大師兄到了,出村迎接,殺豬宰羊,大排筵席。席間盛道仰慕之意,使得大師兄受寵若驚之餘,頓有了悟,如此周旋,不盡是出於敬愛義和拳,其中一定另有緣故,因而酒闌人散之後,率直叩問緣故。

“既然大師兄問道,我如果不說實話,是不誠懇。奉請大師兄移駕高婁,是要仰仗法力,為本村除害。”閻老福答說,“本村的大害就是天主教二毛子,一共三十多家,其中最壞的有六家,本來不是天主教,叫什麼摩門教……。”

這六家摩門教民,跟閻老福已經結怨多年。最初是閻老福認為摩門教“淫邪”。一紙稟呈,遞到淶水縣衙門,把那六家的男丁都抓了來,一頓屁股,枷號十天。這六家受辱挾仇,改入了勢力最大的天主教。好幾年以後,方始央求法國教士,說要報閻老福的仇。這位教士比較持重,遲遲不作答覆。後來換了個法國教士來,年輕急躁,等六家重申前請時,竟一口應承了。

這是光緒二十四年冬天的話。到了這年正月裡,為了閻老福搭燈篷,六家有意尋釁,打翻燈篷,延燒到一所小教堂,於是掀起了絕大波瀾。

教民仗勢欺人,向來是“往上走”。教案若能鬧到總理衙門,便無有不佔便宜之理。這一次是搬出省城的竇教士,逼迫清河道壓制淶水縣令高拙園派差役先押了閻老福向六家賠罪。然後設酒筵請教民中的一個張姓首腦,調停其事。教民提出的條件是:出一萬兩銀子重建教堂,閻老福擺酒跪門賠罪。

“大師兄,”閻老福將牙齒咬得格格地響,“你看鬼子跟二毛子欺人到這個地步!換了你忍得下、忍不下?”

“那麼,老閻,我先請問你,當時你答應了沒有呢?”

“我那裡肯鬆口。可是咱們的官兒怕事,清河道天天拿公事催,地方上計程車紳出面排解,讓我賠了二百五十兩銀子,擺二十幾桌酒,逼著我到安家莊總教堂磕頭賠罪。”閻老福說到這裡,聲音都變了,一雙眼中噴得出火來,“此仇不報,死不瞑目。大師兄,我求你了!”說罷撲翻在地,磕下頭去。大師兄急忙將他扶住,“不敢當、不敢當!有話好說!”他問,“如今你打算怎麼樣報仇呢?”

“我跟信教的二毛子勢不兩立。從那次以後,信教的又多了二十幾家,仗勢欺人,可惡極了!大師兄,義和拳扶清滅洋,專能制那班人的死命。務必仰仗法力,替我們爭一口氣。”

“好、好!義不容辭,義不容辭。明天我就動手,總讓你們能夠出氣就是。”

話是說出去了,而大師兄計無所出。因為當地教民亦知結怨太深,密謀自保,家家都有數杆洋槍,添修柵欄,加高土牆,牆上砌出垛口,架槍防守。大師兄要想動手,先得估計一下自己的力量。同時官府又有告示,嚴禁拳民滋事,縱能得手,又能不能擋得住官兵的圍剿搜捕?亦須好好考慮。

因此,大師兄便只得飾詞拖延。看看拖不過去了,跟趙玉山商量,打算燒一座教堂。趙玉山便問:“怎麼燒法?”

“這兩天月底,沒有月亮,天又冷,半夜裡路上沒有人。咱們弄幾桶煤油,澆在教堂周圍,用土炮打過去,煤油著火,自然就燒了起來。這幾天的西北風很大,不怕不燒個精光。事先我跟閻老福露句口風‘三日之內請天火燒教堂。’到時候一燒,咱們的話不是應驗了?可是官府抓不著咱們放火的證據。

你看這麼辦好不好?“

※ ※※

“這是十一月底的事,”趙玉山向立山與餘誠格說,“第二天一早,我就開溜了。教民實在很可惡,不過,決不能用義和拳去治他們,不然越弄越糟。”

“為什麼呢?”立山問。

“義和拳的品行太壞,跟土匪沒有什麼兩樣。口是心非,沒有一樣是真的。有時候裝腔作勢,假得叫人噁心。沒有知識,真的相信有什麼神道附體的固然也有,不過心裡明白的人更多,你哄我,我哄你,瞪著眼說瞎話,臉都不紅一下,而旁邊的人居然真象有那麼一回事似地,胡捧瞎贊,津津有味,真能叫人汗毛站班!兩位請想,誰受得了?”

“義和拳原來是這麼一回事!”立山吸著氣說,“這可真不能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