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不臨馭養心殿,也沒有一天不發調兵遣將,指授軍略的上諭。半夜裡有軍報,慈禧太后也是絲毫不敢耽擱,披衣下床,叫宮女剔亮了燈,撥旺了火,比照著“方略館”所繪進的地圖,細細閱看,西捻到了那裡,圍剿的官軍又到了那裡?各路勤王之帥,或者已經開拔,或者因事逗留,大致都有個下落,獨獨李鴻章那裡,訊息沉沉,慈禧太后最盼望的劉銘傳一軍,也不知動身了沒有?
“主子,主子!”
慈禧太后一驚而醒,聽得宮女在帳子外面輕聲喊著,知道又有軍報,便問:“那兒來的?”
“直隸總督衙門來的。”
這一說把她的殘餘的睡意,攆得乾乾淨淨,直隸總督駐保定,相去極近,一切奏報總是在下午送了進來,如今深夜遞折,可知必是極緊急的訊息。於是霍地坐起身來,連聲吩咐:“拿來我看!”
四名宮女,一個掛帳子,一個替她披衣服,一個掌燈,一個把黃匣子開啟,拿奏摺送到她手裡。事由是“賊勢北趨,請飛調客兵入直”說大股捻匪由平鄉等境狂竄,直向北趨,而客兵未集,蔓延甚廣,恐有震及近畿一帶之虞。
憂心忡忡的慈禧太后,就此一夜不曾閤眼。等宮門一開,隨即把摺子發了下去,又叫安德海到軍機處去傳旨,催恭王早早進宮。
平日軍機見面,總在八點鐘左右,這天提早了一個鐘頭,滴水成冰的天氣,養心殿地方又大,生上四個炭爐還不大管用,所以君臣們的臉色都凍得發青,看來格外陰沉抑鬱。
“一個年也不曾好生過,今兒都初十了。”慈禧太后的聲音跟天氣一樣冷,“李鴻章打了勝仗,眼睛長在頭頂上,把我們孃兒三個給忘掉了!”
恭王一向迴護李鴻章,到此地步,也不敢替他辯解,只這樣答道:“軍機上再寄信催他,如果銘軍尚未啟程,限他即日開拔,兼程並進。”
“哼!”慈禧太后冷笑道:“跟他說好的沒有用,倒象求他似的,越發端了起來。我也不知道他有良心沒有?要什麼給什麼,東南膏腴之地,盡供養了淮軍,朝廷那一點兒對不起他?他就忍心這樣子置之不理?六爺,我看不用跟他客氣了,讓他親自帶隊到直隸來!再要問問他,催提銘軍的上諭下了好多天了,何以到現在沒有訊息?該怎麼處分?你們說吧!”
“自然是交部議處。”恭王說。
“要嚴議!”慈禧太后這樣加上一句。
“也不能光辦李鴻章一個人。”慈禧太后說了句公平話:“捻匪由山西到河南,李鶴年躲在開封不理那個碴兒,也可惡!如果河南能夠出力攔一攔,捻匪不能就這麼容易到了河北。”
“這話一點不錯。”慈禧太后深深點頭。
看樣子她還有話,恭王不容她往下說,趕緊攔在前面:“李鶴年也派張曜、宋慶追了,不過豫軍力量單薄。”
“反正李鶴年也是沒有盡力,一起交吏部嚴議。”
李鶴年跟恭王走得很近,但剿捻不力的事實俱在,而且兩宮太后異口同聲地表示不滿,恭王不便再為他衛護,唯有遵旨辦理。
在京各衙門,凡是本身能夠處理的公事,一向辦得很快,頭一天交議,第二天就有了復奏,吏部擬議的處分是:欽差大臣李鴻章和河南巡撫李鶴年“降三級留任”。照一般的處分,“降級”是可以用“加級”的紀錄來抵銷的,所以吏部特別陳明:“事關軍務,應不準其抵銷。”這是一個鞭策的處分,如果李鴻章肯照朝廷的旨意,起勁去幹,“開復處分”,指顧間事,否則就可以順理成章地把“留任”二字取消,立刻就會象劉長佑那樣,以總督之尊,一降而為“三品頂戴”,紅頂子都保不住了。
就在吏部的復奏,尚未定奪之際,局勢迅速惡化了。官文飛奏,西捻北竄衡水、定州一帶。定州就是保定府屬的完縣,這已經可令人驚駭了,而實際上,官文還隱瞞著情況,西捻已直撲保定府治的清苑——這是安德海打聽來的訊息,慈禧太后沒有理由不信。
經過徹夜的思考,她的態度變得很平靜了,“你們都說官文不能不用,他在湖北的功勞,都教曾家兄弟跟胡林翼給蓋了,現在你們說吧!”她說,“官文是不是獨當方面的人才?”
恭王、文祥和寶洌Ф疾蛔魃�9儻奈���躚羨纜渲埃�前啻遊闖齬�繃ナ【騁徊降摹捌煜麓笠�保�薏環叻卟黃劍�虼瞬湃黴儻娜サ敝繃プ芏健J率瞪現繃サ囊磺芯�碌鞫齲�汲鯰誥��鬧富櫻��源褥��蟮鬧岡鴯儻模��醪灰松甌紓�參蘅繕甌紓�ㄓ懈噸畛聊��駁忍煅兆���
於是,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