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生枝節,依然要牽連到他身上。
第二件是裁遣淮軍尚未奉旨,劉銘傳卻已堅決求去,酒後的牢騷極多。此外郭松林、潘鼎新也要請假回籍,變成把辦理善後的一副千斤重擔,都壓在他一個人肩上。
轉眼就是同治七年,大年初一上午,淮軍將領正替李鴻章拜完了年,突然兵部“六百里加緊”的專差到了,開啟廷寄一看,不準李鴻章繳銷關防,裁遣淮軍亦只准了一半,淘汰老弱,得力可用的,仍當留營,接下來又說:
“河北防務吃緊,劉銘傳所部,最為得力,著飭該提督將所部稍微休養整頓,即移得勝之帥,馳赴豫省,相機防剿,毋令晉捻得以奔突。至將士久役於外,敵愾同仇,朝廷既憫其勞,且嘉其勇,未可遽萌退志,著該大臣加意拊循,以示體恤。”
淮軍大將中,就是劉銘傳去意最堅,偏偏朝中就挑上了他,然而這又不是銘軍一支的調動,不準繳銷欽差大臣的關防,則意味著打了東捻還要打西捻,這在李鴻章也是萬分不願的事。
“還是饒不過我,饒不過淮軍!”他向部將問計,“大家看,如何才搪得過去?”
“這個仗不能打!”
是劉銘傳第一個發言,他解釋了這個仗不能打的道理,第一是事權不專——張總愚已由山西竄河入南衛輝一帶,預備由大名府進窺河北。此刻奉詔保衛京畿的軍隊,有直隸的直軍、河南的豫軍、安徽的皖軍、山東的東軍、山西的晉軍、黑龍江的馬隊、崇厚的洋槍隊、神機營榮祿的威遠炮隊。而被李鴻章指為“放賊出山”的陝甘總督左宗棠,由陝西追到山西,卻又精神抖擻地上了一道奏章,說山西澤潞一帶,積雪難行,決定不避艱險,由平陽向西,橫越太嶽山,出峻極關這一條捷徑,直趨邢臺等地,往南迎擊。這麼許多將帥在大河南北,論資望,接劉長佑而任直隸總督的官文為首,論辦事,左宗棠跋扈而不替人留餘地是出了名的,此外那些旗營的統領,沒有一個沒有來歷,誰也惹不起,所以淮軍一去,吃力而不討好。
“還有餉!”劉銘傳說,“打東捻跟兩江有關,兩江籌餉,猶有可說,此刻去打西捻,跟兩江風馬牛不相及,所以兩江籌餉,一定不會痛快,餉源不繼,這個仗怎麼打法?”
這一層,李鴻章比劉銘傳更清楚。不過他只談別人,不談自己。劉銘傳是奉旨馳赴河南會剿,糧餉用不著他擔心,不論來自何處,總有糧臺替他在辦,然則他何以不談自己?開拔到河南的事,到底如何了呢?
這隻要稍微多想一想,就可明白。劉銘傳不但不願到河南,甚至談都不願談,以他現在的功名勳績,說是要去受剛剛才蒙賞了頭品頂戴的河南巡撫李鶴年的節制指揮,這不是笑話嗎?
因此,李鴻章就不必再問他了。心裡打算,張總愚還未進入河北,有各路人馬,分道勤王,總可以把他擋住,賊勢一緩,朝廷不追,便可不了了之。所以對於那道“六百里加緊”的廷寄,決定置之不理。照舊讓那些將領們縱飲豪賭。
但除他以外,各地督撫和統兵大臣,卻是奉命唯謹,至少表面是如此,一個個都是飛章奏報,奉到詔旨,剋日啟程勤王。朝廷也幾乎無一日沒有指授進剿方略的廷寄,這些密諭,大多有“各諭令知之”的字樣,所以李鴻章對於局勢的演變以及朝廷處置的經過,相當瞭解。
終於有一天,他發覺情勢不妙,不但剿西捻的各路人馬,都已兼程赴援,相形之下,自己變得很落後,而且剿平東捻的善後事宜,自己也管不到了!賴汶光奉旨正法,是漕運總督張之萬所經辦。任三厭、李允、牛喜子在安徽巡撫英翰那裡,朝旨以此“三犯流毒數省,生靈受害無數,被剿後窮蹇無路,始行投誠,勢難再事姑容”,特命英翰“審訊明確,就地盡法處治,以快人心而申國憲”,不說“正法”而說“盡法處治”,於是李世忠玩了花樣,說服英翰,只殺了一個李允,把任三厭改名為“任三應”,說是在揚州河裡淹死了,牛喜子則說他“從逆未久,首先投誠,情稍可原”,得以免死。
“這些話是怎麼來的,我竟不知道!”李鴻章對他的幕友表示,要敷衍敷衍朝廷,免得孤立。然而,已經晚了!
二二
東捻雖平,宮中的新年過得並不熱鬧,因為西捻已由河南竄入河北。兩宮太后封咸豐年間那次逃難到熱河,創鉅痛深,一想起來就會心悸,所以對京畿的刀兵戰亂,特別重視。其實張總愚還遠在數百里以外,但兩宮太后總覺得捻軍一到了河北,就彷彿到了通州、良鄉似地,寢食難安。
為此,從元旦受賀以後就召見軍機開始,新年裡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