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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市,有的來慰問,有的借慰問來探聽訊息,王府門上,一概擋駕。但周祖培自然不同,等跟班剛一投帖,便有王府的官員趕到轎前,低聲稟報,說恭王在大翔鳳衚衕鑑園,曾經留下話:“如果週中堂來了,勞駕請到那裡見面。”

於是周祖培又折往鑑園。轎子一直抬到二堂滴水簷前,掀開轎簾,只見恭王穿一件外國呢子的夾袍,瀟瀟灑灑地站在臺階上。

周祖培趕緊疾趨數步,走上臺階,照宰輔見親王的禮節,垂手請安。等他剛要蹲下身子,恭王一把將他扶住,“芝老,不敢當!”他又轉身吩咐聽差:“伺候週中堂換便衣。”

等周府的跟班,從轎子裡取來衣包,服侍主人換好衣服,恭王親自引領,肅客到後園一座精舍去密談。恭王內心的感覺,十分複雜。三分驚懼,三分焦灼,三分憤懣,還有一分傷心,但表面上顯得很不在乎,靜靜地聽著周祖培細談召見經過。

“多承關愛!”到客人的話告一段落時,他拱拱手說:“還要仰仗鼎力。”

“凡事不能破臉,破了臉就麻煩了!”周祖培皺著眉說,“既奉懿旨,這君臣之分上,總要有個交代。這點點苦衷,要請王爺體諒。”

恭王聽他這口氣,倒有些擔心,想了想,不亢不卑地答道:“果然我罪有應得,自然甘受不辭。”

“倒不是應得不應得。”周祖培停了一下,表示了他的態度:“我總盡力維持王爺。”

“承情之至。”恭王站起身來,又抱拳作揖。

周祖培還了禮,剛要說什麼,只見垂花門口,翎頂輝煌,全班軍機大臣由文祥帶頭,一起都到了,便跟著主人一起走到廊上來等候。

彼此見了禮,有極短的片刻沉默,寶洌У諞桓隹�冢骸盎岢穌餉錘齟舐易櫻�婷揮邢氳健:迷謨兄刑彌鞽鄭�芩憧梢苑判摹!�

“佩蘅!”周祖培立即問道:“你聽誰說的,是我主持?不是我,是倭艮翁。”

“不管誰主持,反正中堂的話,一言九鼎。”

周祖培搖搖頭,不以他的話為然,卻又未曾作進一步的解釋。就這時候,四名妙年丫頭,端著福建漆的大托盤,嫋嫋娜娜地走了進來。盤中是有紅有綠、有黃有白的四瓶洋酒,水晶高腳杯,還有銀碟子裝的八樣乾果酒菜,兩大盤點心,都置放在中間的大理石紅木圓臺上,鋪陳了杯筷,一名二十歲模樣,長得極腴豔的丫頭,走到下方,笑吟吟地招呼:“各位大人,請用點心。”

“來吧,來吧!”恭王首先走了過去,一隻手抓了個包子,一隻手便去倒酒。

於是有的坐了過去,有的說不餓,周祖培居中上坐,等纖纖素手,捧過一盞紫紅色的酒來,他忽發感慨:“咳!‘葡萄美酒夜光杯’,就是這些洋玩意,害了王爺。”

話裡的意思很深,但在座的人都明白,恭王的起居飲食,帶些洋派,久為衛道之士所不滿。不過感慨發於此時,必有所謂,文祥趕緊向喜歡多嘴的寶洌У萘爍鮁凵��疽饉�灰�蠆恚��蘢媾嘣偎迪氯ァ�

“明天一早,傳蔡壽祺到內閣追供,不知道他有什麼實據拿出來?文園!”他看著李棠階說,“你跟艮翁是一起講學的朋友,勸勸他,不必推波助瀾!”

原來如此!大家都恍然了,守舊派的領袖倭仁,是站在兩宮太后那一面的。

周祖培的話不多,但都交代在“節骨眼”上,恭王頗為承情。這就夠了,他不必也不宜再作逗留,起身告辭。

送客到垂花門,恭王還要送,周祖培再三辭謝,主人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但同為客人的文、李、寶、曹四樞臣,為了禮貌,也為了代表主人,一直把週中堂送到二門,看他上了轎。這時曹毓瑛便對李棠階說:“文翁,我看事不宜遲,倭中堂那裡要早去招呼。”

“對了!”寶洌Ы湧詬膠停�拔銥矗�奈陶飠岫�屠圖菀惶稅桑 �

“也好。”李棠階很乾脆地答應,“我不跟主人面辭了。回頭我再送信來。”

這是曹毓瑛的“調虎離山”。李棠階為人比較耿直,雖同為軍機大臣,在恭王面前卻有親疏之別,把他調開了,他們才可以跟主人無話不談。

“咳!”恭王到這時才顯出本來面目:“我沒有想到栽這麼大一個跟斗!”

大家都想安慰他幾句,但在這樣尷尬意外的情勢和同船合命的關係之下,竟找不出一句合適的話可說。

“談正經吧!”文祥從靴頁子裡掏出一張紙——內閣抄來的,蔡壽祺原奏的“折底”,遞了給恭王:“你先看這個。”恭王一面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