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跟奎大奶奶藕斷絲連。
第一部分柳堂死諫第40節香消玉殞(1 )
“奎大奶奶,你也得為我們大爺想一想。你害得他還不夠嗎?如果說,你真的能跟我們大爺過一輩子,倒還有可說,無奈那是辦不到的事。你別隻顧你自己痴心妄想了!請回去吧!這麼賴著不走,害了大爺,也害了你自己,何苦?再跟你說句實話,咱們大爺是決不會再要你了,為你,惹了那麼大一場禍,你想想他還敢招惹你嗎?就敢,王爺不許,也是枉然。”
這番話說得太重了。善福只是要把她激走、氣走,所以措詞不留餘地,他沒有想到奎大奶奶受得了、受不了。
於是,等善福一走,奎大奶奶流著眼淚,檢點載NFDA7 送她的首飾玩物。小云見她神色有異,不免害怕,怯怯地來探問究竟。
“大奶奶,”她問,“你這是幹嗎呀?是不是拾掇拾掇東西要回家了?”
“哪兒是我的家?我回到哪兒去?”奎大奶奶容顏慘淡地嘆口氣,“咳!叫我還有什麼臉見人?”
這是說無顏見兆奎的家人。小云也知人事了,自然能瞭解奎大奶奶的處境。設身處地替她想一想,不明不白地離了夫家,如今又不明不白地投奔了去,即使全家上上下下都不說,自己走到人面前,總覺得欠下人傢什麼,抬不起頭來。這當然不能回去。
但是,NFDA7 大爺家可不要她了,小云在想,何不回孃家呢?這樣轉著念頭,不由得就問了出來。
奎大奶奶嘆口氣,欲言又止,因為這話跟小云更說不明白。孃家在四川,路遠迢迢且不說,做下這種丟臉的事,父兄不諒,嫂子譏訕,惟一能諒解的親孃,卻早就故世了。回孃家的滋味,怕比回夫家更難消受。
“唉,你不懂。”她搖搖頭,“你睡去吧,別來煩我。”
聽這麼說,小云不敢再打攪,管自己睡下。一覺醒來,已是五更,旗人家都起得早,怕自己失聰,耽誤了伺候大奶奶起身,慌慌張張趕了去,推開門一看,嚇得靈魂出竅,奎大奶奶的身子懸在床欄杆上。
“不得了啦!”
厲聲一喊,驚動了護衛僕婦,紛紛趕來,只見小云面無人色,然後放聲大哭,一隻手只朝裡指。等把奎大奶奶解了下來,身子已經既冷且僵了。
“出這麼個紕漏!”善福跌腳,“這下越發鬧大了!”
這件事還不敢告訴恭王。善福自知闖了禍,一急倒急出一個主意,到馬號裡去挑了一匹快馬,騎上了直奔宗人府找左司理事官麟俊。
宗人府分左右二司,分掌左右翼宗室、覺羅的譜牒,登入子女嫡庶;生卒婚嫁,官諡名爵;稽核承襲次序,權力甚大。兆奎屬於正白旗,歸左司該管,這就是善福要來找麟俊的緣故。
聽罷究竟,麟俊口中“嘖、嘖”出聲,“我早就知道要出新聞。府裡的事,我們不敢管,兆奎自己又不言語,我們更樂得不管。如今,”他搖搖頭,“出了人命就麻煩了,只怕想管又管不了啦!”
“我也知道麻煩。”善福請個安,“四爺,全在你身上了。等辦妥了,我再跟王爺去回。”
一聽這話,麟俊精神一振,料理了這場麻煩,恭王一定見情。別人要想找這麼個巴結的機會還找不到,自己為何反倒往外推?
於是他拍著胸脯說:“好吧,誰叫咱們交情夠呢?都在我身上了。”
善福大喜,“四爺,”他問,“我這兒該怎麼辦吶?”
“你那兒就不用管了。”麟俊又說,“只把那個小丫頭帶走,好好兒敷衍著,省得她多話。”
善福會意,這是裝糊塗的辦法,只把小云帶走,一問三不知,麟俊就好從中耍手腕了。
果然,麟俊另有一套手腕。首先拜訪兆奎,第一句話就是:“聽說奎大奶奶回孃家去了。奎公爺,你怎麼不派人來報一下兒啊?”
兆奎嘆口氣:“哪裡回孃家了?她孃家在四川。”
“那麼上哪兒去了呢?”
奎大奶奶的行蹤,教做丈夫的,如何說得出口?兆奎人又老實,不善支吾,漲紅了臉,好半天才答了句:“我們家的那一檔子醜事,麟四哥,你還不知道啊?”
“不知道啊!”麟俊裝得極像,加重了語氣說,“我真不知道。”
“這麼件事,你都不知道!”兆奎遲疑了一會,喚來在廊上伺候的郝順,“你把大奶奶的事跟麟四爺說一說。”
來的郝順不厭其詳地細說,麟俊裝模作樣地細聽。一面聽,一面還有許多皺眉搖頭的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