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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部分

十六的天氣,滴水成冰,所以崇家的四個聽差,第一件事就是糊窗戶板壁,凡是縫隙,都用桑皮紙糊沒,然後升起一個大火盆,在土炕上鋪好狼皮褥子,請主人休息,那氣派倒像是欽差借客棧做行館似的。

第一部分柳堂死諫第16節崇厚辱國(3 )

等安頓停當,提牢廳主事,陪著直隸司郎中來作照例的“訊問”,其實是奉文煜之命,特來安慰。不過公事當然也要交代,請崇厚自己寫一份“親供”,約定第二天上午來取。

費了半夜工夫,將親供寫好,另外又寫了一封信,這是給沈桂芬的,自陳無狀以外,少不得還要重重拜託。寫完交給聽差,找到看守火房的隸役,花了一百兩銀子,將信悄悄遞了出去。

就是崇厚不寫信,沈桂芬也要相救,不過他的處境也很難。保舉非人,成了眾矢之的,盛昱甚至在嚴劾崇厚的奏摺上,彰明較著地指出,沈桂芬應該聯帶負責。

“崇地山昏憒糊塗,我也知人不明,都難辭其咎。不過,王爺,”他向恭王表明他的看法,“千萬不能決裂,論將、論兵、論餉,一無可恃。無論如何要挽回天意。”

“天意”與前不同,慈禧太后本來倒還持重,自從連日單獨召見NFDA3 、醇兩王,態度大變,口口聲聲“忍無可忍”,非打不可。恭王為此十分煩心,所以聽了沈桂芬的話,只是搖頭不語。

“五爺是說過算完,七爺倒是有點兒靜極思動,不過也不難對付。”寶NFDA1說道,“難對付的是‘翰林四諫’,這一回張香濤可真是大賣氣力了。我就不明白,他一天兩三封信寫給蘭蓀,哪兒有那麼多話好談吶?”

“蘭蓀的服制快滿了。”沈桂芬冷冷地提了一句。

這句話意義深長,恭王和寶NFDA1 不由得都認真地去想,想的是李鴻藻服闕以後的安排。

“樞廷滿六個人是個忌諱。我看……”恭王慢吞吞地說,“如今也說不得了。”

這是主張仍舊讓李鴻藻回軍機,自然不是沈桂芬所願意的。但清流都以李鴻藻的態度為轉移,特別是張之洞的大賣氣力,一方面可以說是對沈桂芬的示威,另一方面亦不妨說是為李鴻藻復起問政作前驅。如果不這麼安排,清流群起而攻,非搞得焦頭爛額不可。

沈桂芬的心思極其細密,在他與李鴻藻之間,還留著一條線,就是翁同NFDA2。這時便想到不妨仍舊利用這條線,先通個款曲,倒是轉變局勢的一個關鍵。

於是他不聲不響地找到翁同NFDA2 ,讓他到李鴻藻那裡報個信,以為安撫之計。

翁同NFDA2 這時已成南派的大將,與沈桂芬的往來形跡,當然不會象張之洞之於李鴻藻那樣,無一日沒有信,無三日不面談,但交往雖疏,默契甚深,而在這次由崇厚的荒謬所引起的政潮中,更為沈桂芬出了大力。

翁同NFDA2 也是以“正色立朝”自命的人,而在士論慷慨,紛紛言戰的奮發氣氛之下,他居然做了個甘冒天下大不韙的舉動,主張緩索伊犁。這個說帖又非專論“俄事”,而是談時政,建議裁天下綠營,革除各海關中飽的積弊,等於是說兵不可恃,餉亦難籌,無形中為“緩索伊犁”的主張作了個註腳。而這一套說法,誰都看得出來,是為沈桂芬聲援,抵擋主戰的論調。

此刻又接受了沈桂芬的委託,雖只是傳一句話的事,關係極大,翁同NFDA2的做法很聰明,借談論對俄國的交涉為名,隱約表示李鴻藻將重入軍機,與聞大政,所以來說明作緩索伊犁這個主張的理由,希望取得支援。

李鴻藻當然明白,這是沈桂芬的暗送秋波,但是他覺得無須見情,服闕復起,重入樞廷,在他是深有信心的。退一步而言,倘或聖眷已衰,恭王亦不念舊情,那麼,沈桂芬亦是無能為力的。

由於反應不如理想,沈桂芬便又下了一著棋。十二月二十六日王公大臣在總理衙門會商對俄交涉,請旨特派張之洞到場,以備諮商。這樣做法,既是籠絡張之洞,又是尊重李鴻藻,而且將局外人拉入局中來同嘗甘苦,便不能再放言高論,盡出難題,所以這是一著以守為攻的絕妙好棋。

十二月二十六下午王公大臣在總理衙門會議,未議之前,先看“上頭”交下來的折件。言路廣開,又是這種人人可以發抒憂時愛國偉論的大題目,所以京官中凡是關心時局而又拿得出見解的,以上折“言俄事”為時髦。官小的照例由本衙門堂官代奏,慈禧太后也看不了那許多,一概發交軍機處,由總理衙門並議具奏。

因此,這天三五成群,一面並頭看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