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64部分

無語,就這片刻,他已有所決定,但沒有說出口來。

“梅庵,”他換了個話題,“此行何往?”

“本想浮江東下,因為想來看看克帥,特意出劍門入陝。”蔡壽祺想了一下說,“‘長安居,大不易’,我想先回家看看。”

“不!”勝保很快、很堅決地表示不贊成,“還是應該進京,才有機會。至於‘長安居,大不易’,也是實話。這樣吧,我助你一臂,不過,此刻的我,只能略表微忱,你莫嫌菲薄。”說著,他伸手到衣襟裡,好半天才掏出一張銀票,隔燈遞了過去。

銀票上寫著的數目是一千兩,蔡壽祺接在手裡,不知該如何道謝?好半天,擠出兩點眼淚,擺出一臉悽惶,搖搖頭說:“叫我受之不可,拒之不能。何以為計?”

“梅庵,這就是你的迂腐了。要在身外之物上計較,反倒貶低了你我的患難交情。”

“責備得是,責備得是!”蔡壽祺一面說,一面把手縮了回來,手裡拿著那張銀票。

接著又談了些各地的軍情,朝中的變動,直到深夜,方始各道安置。勝保在那古廟中獨對孤燈,聽著尖厲的風聲,想起隨營二三十名姬妾,粉白黛綠,玉笑珠香的旖旎風光,真個淒涼萬狀,不知如何是好?

於是繞室彷徨,整整一夜,把蔡壽祺的那些話,以及自己所打的主意,反覆思量,連細微末節都盤算到了。直到天色微明,方始倚枕假寐。不久,人聲漸雜,門上剝啄作響,開出門來一看,隨帶的聽差來報,說那負責押解的武官已從西安回來了。

“好!”勝保依然是當欽差大臣的口吻:“傳他進來!”

押解武官就在不遠之處的走廊上,不等聽差來傳,走過來請了個安:“跟勝大人回話,信投到了。”

“你們大帥怎麼說?”

“多大人也很生氣,說一定給辦。”

“喔!”勝保覺得這話動聽,點著頭說:“他倒還明白。可是,辦了沒有呢?”

“辦了,辦了。已經派人到蒲州去了。”

“那好。我在這兒等,等他辦出個起落來。”

“那不必了。”押解武官陪著笑說,“勝大人請想,一路迎了上去有多好呢?”

這打算原是不錯的,但勝保一則別有用心,正好藉故逗留。再則積習未忘,還要擺擺威風,所以只是使勁搖著頭,掉轉身子,走入屋裡,表示毫無通融的餘地。

押解武官這時可拿出公事公辦的臉嘴來了,搶上兩步,走到門口向屋裡大聲說道:“跟勝大人老實說了吧,多大人有話:

聖命難違,請勝大人早早動身,免得彼此不便。“

如果是在十天以前,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馬上就可以送命,而就在此刻,勝保的脾氣也還不小,“混帳東西!”他瞪眼吹鬍子地罵:“什麼叫‘彼此不便’?你給我滾出去!”

“我可是好話。”

勝保越發生氣:“滾,滾!你膽敢來脅制我!你什麼東西?”

這一吵,聲音極大,有個他的文案,名叫吳臺朗的正好來訪,趕緊奔進來把那押解武官先拉了出去,略略問了緣由,便又匆匆回進來解勸。

“真正豈有此理!”勝保還在發威,“我就是不走,看多隆阿拿我怎麼樣?”

“這不能怪禮帥。”吳臺朗說,“那個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衝撞了大帥,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回頭我叫他來領責。”

勝保聽他這一說,不能再鬧了,苦笑著只是搖頭。

於是吳臺朗又走了出去,找著那押解武官,說了許多好話,讓他來替勝保賠罪。費了半天唇舌,總算把他說動了,但有個交換條件,勝保得要立刻啟程。這一下又商量半天,最後才說定規,準定再留一天。

經過這一陣折衝,勝保雖未佔著便宜,可是畢竟有了一個臺階可下,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但經此刺激,他越覺得俗語中“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這句話,真是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暗暗咬牙,有一天得勢再起,要把那班狐假虎威的勢利小人,狠狠懲治一番。

其實他身邊就多的是狐假虎威的勢利小人,只是看他的老虎皮將被剝奪,紛紛四散,各奔生路。象吳臺朗和蔡壽祺這班人,只是無路可投而已。不過既然還有倚附勝保之心,自然休慼相關,所以盡這一日逗留的機會,自早盤桓到晚,也談了許多知心話。

這三個人都是滿腹的牢騷,吳臺朗是軍前被革的道員,把湘軍的首腦,恨如刺骨;蔡壽祺與劉蓉結了怨家,而劉蓉與曾國藩的關係不同泛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