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中,就是黃氏率領一男一女,外有老僕韓受,照應外事,雖然門庭冷落。到也安閒無事。那知高見代金仁鼎籌畫建造大成廟之事,遂向仁鼎附耳道:“小弟到有一法,但是往年因人命案件,這人代我疏通刑部,很有恩情在我身上,如今若是害他,覺得有些不忍。”仁鼎道:“婦人之仁,丈夫不為。請問究屬何謂害他,不妨大家斟酌。”高見道:“去年春間,蘄王府韓夫人去世,不是你曉得的嗎?”仁鼎道:“曉得。”“過後不多時,韓逸去世,不又是你曉得的嗎?”仁鼎道:“曉得。”“請問,他西湖這座宅院,拆去建造大成廟,好不好呢?”仁鼎道:“妙絕,妙絕,但是怎樣得到手呢?”高見道:“別無他法,只有假傳聖旨。可喜他家中既無長丁,又無得力的親戚,我們假聖旨一道,就說韓世忠與岳家同黨,著徙其家孥至東海安置。這座宅院,不是聽憑你我辦理嗎?”仁鼎道:“事不宜遲,我們一定這樣辦法,就煩你把個聖旨做好了罷!”高見道:“這是自然,但是還須同令尊商議才好。”仁鼎道:“不必,不必,不瞞兄臺說,自從奉煩的那件事體見過,到今日還是你為你、我為我。”高見道:“既然如此,我們定於明日一早辦事了。”說畢,匆匆而去,暫且按下不提。
且言濟公自從太后服藥之後,即別了聖駕,出了慈寧宮,有八位太監,將他領到南上苑淥猗亭。濟公見上面橫著一張天然榻,隨即跑去往下一躺,倒下便酣呼大睡,如死人一般。到得午膳時候,一個小太監走至榻前,搖著濟公喊道:“咱的師傅兒,快醒轉用膳了。”濟公一聽,滿心大喜,以為必是龍肝鳳髓,玉液瓊漿,在榻上一蹶就爬起來。及至搭眼朝東邊桌上一看,但見擺了一桌素席,中間擺了一雙筷子,一碗熱騰騰的米飯,濟公心裡罵道:這個樣子,他家祭祖宗了,實在悶氣!要想不吃,覺得腹中又有些飢餓,只得同受罪一樣的跑至桌前,當中坐下,拿著一雙筷子,在這碗菜裡撥撥,要想進口,就同裡面有毒藥一般,實在是不得能彀的。旁邊有一小太監,見濟公這樣情形,問道:“咱的濟師傅兒,想系這些菜不對味嗎?適才聖上分付的,師傅要想吃個什麼飲食兒,就請說了,咱們兒就去辦的了。”濟公聽說,忙把筷子一擱,說道:“是真的嗎?這樣說法,請代俺統統撤去。煩你們多去幾位沒屁兒的,著一位沒屁兒的到紹興東門外三里,有爿徐振興糟坊,代俺把那原榨酒,辦他百十壇來。再著幾位沒屁兒的,代我四處尋買狗肉,無論三十五十斤都是要的,越多越好。你們把這事辦來,以後便沒你們的事了。”大眾太監各自分頭去辦,半日之間,俱已辦到。
當晚濟公正在淥猗亭咬著狗肉、吃著酒,高唱道:“男不男,女不女。僧不僧,俗不俗。也是前緣聚一屋。聚一屋,聚一屋。男不男,女不女。僧不僧,俗不俗。俺們大家吃狗肉。”唱著,就拿一塊狗肉,直向一個小太監嘴裡送去,說道:“小沒屁兒,你嚐嚐看!”小太監忙用兩手掩住張嘴,死命不放,濟公偏要拖開,把肉送進。正在兩上苦苦撐持,忽濟公把手放下,說道:“高見高見,你枉費心了。”太監不解他說的何事,忙問道:“咱的濟師傅,你講的什麼?”濟公道:“俺講甚嗎?俺講的這件事,你聽我道來:”一人實不矮,一人真不窮。專做枉法事,不識女英雄。欺人反辱己,忙了一場空。要問誰家事,笑煞昌黎公。‘“濟公說畢,哈哈大笑。你道濟公此時為什麼說這些不明不白的話呢?只因高見同金仁鼎所設之計,濟公都曉得了。不但此時之計曉得,連後來被韓毓英捆打一段,濟公也就說在其中了。大眾太監以為濟公說的個猜謎,你猜我猜,內中有一個太監拍手道:”咱家清著了。’一人實不矮‘,是廟門口的金剛;’一人真不窮‘,是位財神菩薩;’專做枉法事,不識女英雄‘,大約是孫行者同鐵扇公主打仗。這八句咱家兒也猜著一半了,那四句你們哥兒們再猜去罷。“濟公聽著,心裡倒也發笑。
忽聽簾外一聲嬌滴滴的喉嚨喚道:“哥兒們快來罷,咱累煞了。”真見一個宮娥一雙手捧了一條黃綾棉被,一條綠棉褥上面橫著一條黃龍鬚草的席子,一頂涼枕,說道:“國太曉得聖僧不曾帶鋪蓋來,特為遣奴家送來孝敬聖俗的。”太監連忙接下,就向天然榻上鋪好。恰值濟公的酒已飲了有八分醉意,他就忍心害理,渾身汙垢的往那簇新被褥上一睡,一夜無提。
次日清晨,濟公起身,雙膝一盤,就坐在被上,在懷內掏出一塊狗肉來,胡亂的咬了幾口。太監連忙拿了一隻水晶面盆,打了一盆面水,又有一個太監送來手巾梳蓖,說聲:“師傅請淨面罷。”濟公把雙眼向他們翻了幾翻,說道:“這些零碎,拖湯滴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