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擦臉淨面。金丞相一見,覺得有趣,就輕輕巧巧的走至身畔,雙手抱住,但聽小鶯嬌滴滴的說道:“都少爺鬆手哉,丞相爺來看見,勿好白相介。”金丞相一聽,不禁無名火起,大罵道:“賤婢,亂我家門!”小鶯睜眼一看,嚇得魂不附體,跪下直抖。金丞相隨即喚來官媒,將小鶯發價賣掉。其時金丞相恰值丁憂閒散,抽筆遂寫了一稟,說金仁鼎忤逆不孝,送到都察院,歸奏案究辦。仁鼎一聞,便嚇慌了,巧巧路遇高見,因將前後各情同他商酌。高見道:“這件事何用愁他,假奸來,還是假奸去便了。”說著便把金仁鼎邀至家中,說道:“我代你做張訴同,包管無事。”因提筆直書,不到一刻,已經做成。仁鼎一看,稱讚道:“妙是妙極了,但是太糟蹋人些。”高見道:“不如此不足以解其圍!”仁鼎當即謄清,也著人送到都察院投遞。此時所幸張允明任護左都御史,其人正直無私,一見訴稟,便當揭開,但見上面寫道:具訴稟員職金仁鼎,年二十二歲,住都城正心裡,為泣訴真實叩恩恤宥事:竊職父親原任兵部右侍郎,現因了憂不仕,前曾具稟臺前,告職忤逆不孝。但職生於世家,嫻於耆禮,豈敢稍形犯上,以罹十惡之條?所嘆職父報國之忠心,原非董卓;而職妻天生之美貌,實類貂蟬。重以枕苫臥塊之時,烏容河水新臺之賦?一切曲衷,吳天莫訴。為求大人明察暗訪,寬宥職罪,以待自新。姬伋之齊,危在旦夕,霑恩上呈。
張允明看畢,暗道:我前日看金侍郎來稟,就知其中必有別情,所以尚未入妻;今看這個訴呈,可知我識見不錯。因隨即在稟後批道:“闈闥之私,盡傷天性,雖世無不是之父母,而人宜端重於倫常。小民無知,尚待長官開化,豈有身為二品大員,而甘蒙不匙耶?具控者固屬於不慈,申訴者亦難逃不孝。國體攸關,宦途同味,速即改悔,毋貽後憂。此案著即登出,特斥。”又在金侍郎稟後批了“已閱”二字。批畢,遂著人牌掛都察院門首。金仁鼎得了此信,那片心才放下來,由此深佩服高見之謀,無論何事,皆商之於他,所以重建大成廟這一事,也就少不得要請他談談了。
想罷,喚過家人,拿了一張名片說道:“你代我把高見高老爺請來,就說我立等他說話。”家人當即前往。恰好路遇高見,便將名片交給他,如此如彼一說。高見道:“你先回,我隨即就到。”高見一面走,一面想:這位金仁鼎,他有到疑難事,皆來問我,回回皆當我白差、此回修廟,是件發財的事體,我要先拷拷他,再同他想主意哩。信步想著,不覺已到金相府門口,看見門公便問道:“你家少老爺現在何處?”門公一見高見是個熟人,因說道:“我家少老爺現在碧雲軒看蘭花呢,高爺請去罷。”高見忙忙走到碧雲軒,果見金仁鼎在此。兩人執手,說了幾句世務閒話,忽聽高見嘆了一聲怨氣,金仁鼎道:“吾兄何事怨恨?”高見道:“我怨恨不是別的,只因這個老天,賞了我高見一點小見識,逐日你呼我喚,煩個不了。唐詩上有兩句說得好:”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這便說的我高見啊!”說罷,又嘆了一口怨氣。金仁鼎見高見如此,曉得明明打動他的,因說道:“老兄不必嘆氣,小弟現今有件發財的公事,奉請幫我籌畫,將來總有大大的謝儀。”高見道:“吾兄舛了,弟適才所說之言,不過說的廣概朋友,吾兄與弟如同一人,這又當別論了。”仁鼎道:“不必多言,我們正事要緊。請問現今皇上撥了庫銀三十萬兩,限三個月叫我把大成廟建成,但限期這樣急迫,怎麼辦法,弟真真是要請教高見了。”高見道:“小弟名為高見,實非高見,吾兄休得取笑。但這事據弟看來,須要變通辦理,才得划算,而且才不誤限期。要是拘拘的一木一瓦買起,恐怕公私皆不得討好了。”仁鼎道:“然則怎樣辦法呢?”高見道:“你莫作慌,候弟慢慢思索。”只見高見搔耳撓腮,過了許久,忽又說道:“方法是想出一條了,但是不免是恩將仇報。”遂走到仁鼎面前,附著耳如此如此的一說。金仁鼎拍手大笑道:“妙計,妙計!”未知高見同金仁鼎想出什麼妙計來,且聽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碧雲軒計賺蘄王府 慈寧宮二進丹鳳丸
話說韓蘄王自掛冠歸隱之後,就在西湖造了一所宅院,飛簷穿閣,華麗非常。所生一子,名叫韓逸,自世忠死後,在家半耕半讀,樂守田園。其妻黃氏,忠厚賢淑。生了一男一女。女名毓英,年已十八,幼時便跟祖母韓夫人學了滿腹韜略,兼有馬上本領,善使一對繡鸞刀,還習得一柄彈弓,百步外照打香頭,百發百中;子名毓賢,年方十二,尚在書房攻書。去歲春間,不料韓夫人去世,韓逸痛母喪亡,也就一病不起。現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