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阿彌光悅則一面擦著茶碗,一面道:“將鍾熔燬,大御所大人和清韓長老就愈是悲哀了。不,右大臣也是如此。”
“可悲?”
“是。此次的事情是由愚人引發,故,若連那鍾都要毀掉,此事就只能在愚人口中流傳了。”
“那倒也是。”勝重道。
“可是,若把此鍾留下來,到了後世,說不定就會有人用心聽出這悲哀的亂世遺物之聲。”
“可是,”直次道,“它也極有可能成為誤解大御所的依據……還是應……”
光悅使勁搖了搖頭,“《法華經》不也在某個時日不如其他經文為人重視嗎?可不知從何時起,它便大放異彩,受人矚目。憑小聰明行事,只是對愚者的袒護。讓鍾和鍾銘就那般留存下去,任後人撞擊,任後人去聆聽,昭昭之心,天日可鑑!”
直次和勝重面面相覷——光悅的看法竟與二人完全不同。
“先生的想法真是罕見。可是,一旦以鍾銘為由生起烽煙,大御所的一世英名……”
“不會因此而被玷汙!”光悅竟變成了斥責的語氣,“此事怎能玷汙大御所的一生?如此敬畏神佛、施行仁政、熱愛太平的大御所,怎會因為這樣一事……到時,那鍾才會發出巨大的鳴聲。”
“說的是。”
“此乃阻止亂世重現之鐘,不,是將殘留於世人心中的亂世遺風一掃而光的鐘,是警世之鐘!它警告世人,愚蠢的執著將帶來無比悲哀的戰亂!人最可悲的是何物?是愚蠢!再也無比愚蠢更可悲的東西了。”
“嗯。”
二人抱著胳膊,不約而同沉思起來。光悅的思慮的確超凡脫俗。可是,事實果真如他所言嗎?那鍾何時才會真的鳴響?再過一百年、二百年,此鍾將會如何?
板倉勝重把視線投到庭院中的水池。忽然,他似覺立在池畔的一塊石頭彷彿在微笑。那塊石頭乃是信長公當年為足利義昭築建二條城府邸時,從天下收集來的名石之一。當時之人已不在世,唯那石依然以同樣的姿態靜靜佇立……
第九章 禍起銘文
從慶長十九年七月二十六到八月初一,片桐且元待在大坂城內,如坐針氈。一到八月初一,他就速速出城,直奔京都而去。駿府那邊依然無半點音信。因此,他以為家康已接受了他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