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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光的日子定於八月初三,只差兩天了。京都的情形一定都由所司代一一稟告駿府,既然家康公未另向且元作任何吩咐,就說明已接受了他的建議。因此,此時乘坐茶屋船趕赴京都的片桐且元,自是鬆了一口氣。
對於七手組以及大野治長兄弟等人,且元不動聲色進行牽制,使其拒絕浪人入城。他苦勸:“一旦他們有惡念,十七年忌必不能順利舉行。萬萬要收斂。”並且,如同他在家康面前公開宣稱的那樣,他還不忘在後面添上一句:太閣的鉅額遺金已經見底了。勸告究竟會產生多大的影響,他現在根本無暇顧及,總之,只想稍稍喘一口氣。他心裡如此想著,進了京。
船一到伏見,且元就驚呆了。此前他領板倉勝重和本阿彌光悅觀看新梵鍾,乃是七月二十五。雖然那時東山一帶人已很多,他萬未料到,從伏見到京都一帶,現在幾已是人山人海。通往東山的大道兩側全都搭滿了看臺,到處撐著幔帳,鋪滿耀眼的緋紗和毛氈。
到了東山,更是人滿為患,衣著華麗的女子尤多。
“喂喂,開光儀式還沒開始呢,怎的人就這般多了?”且元向路人詢問。
“照這種安排,初三還不擠死人,女人家自然就看不到了。因此,從今日起大家就都出來參拜了。”
且元這才明白,人們已預料到儀式當日定會擁擠不堪,遂提前來參觀,怪不得女子這般多。
在雜亂的人群中,不斷有吹吹打打的僧侶佇列透過,全都是為列席三日後的典禮而彙集京都的各地僧侶。
人們把充滿酒氣的紙蓮花拋酒在行進的隊伍中,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在人群中擁擠,有好幾次,片桐且元眼角都熱了。這些人也知戰爭不會打起來,才充滿喜悅之情。此時的他還不知,他的夢早已被擊碎。
當夜,且元令人在方廣寺大佛殿前燃起熱鬧的篝火,以烘托氣氛。
片桐且元從所司代板倉勝重處得到“延期”之令,為第二日,即八月初二。
八月初二,氣氛比前一日熱鬧了數倍。從清晨起,身著盛裝的女子就絡繹不絕,裝束的華美,讓人想到了極樂淨土。太閣在世時的醍醐賞花會就曾讓人們瞠目結舌,但那時身著華美衣裳的,都是太閣妻妾及眾大名女眷。可是在十七年後的今日,豪華的色彩已變成了從市井流淌出的光豔。太平是何等美妙啊!
且元望著眼前的熱鬧情景,遙想太閣舊事,不覺間出了山門。
參拜道路前,方圓十數町內,乃是數不清的貨攤和店鋪,從遠近各地的商家到玩雜耍的藝人,全都在扯著嗓子招攬客人。眼前百姓的喜悅正是自己辛勞的成果,且元大感寬慰。
說來,大佛殿與豐臣氏的緣分真是不淺。秀吉公最初決定築建方廣寺,是為天正十四年五月,那時的大佛還是木像。之後,大佛於慶長元年閏七月的大地動中損壞,只剩下佛殿。秀吉公決定重建大佛,可未等完成心願就歸天了。為了為秀吉公祈禱冥福,秀賴母子決定再建大佛,時為太閣故去後的第四年,即慶長七年。那一次,大佛本尊不再是木像,決定鑄為鍍金的銅佛,在鑄造過程中,集中了眾人智慧,可鑄成的大佛卻因鑄造師不慎引發大火,又被熔燬,就連在以前的地動中存留下來的佛殿也被燒燬。從慶長十五年六月起,再次重建大佛殿,到十七年,終於完成,大佛殿和大佛都建了起來;之後,又整修了附屬的伽藍,配備了大梵鍾,終於完成了佛殿的威容。可是,為此耗費的資財之巨,甚至抵得上築建大坂城的費用。
此乃豐臣父子兩代的執著。既然佛殿已經雄偉地屹立起來,秀賴和澱夫人必都沉浸於無限感慨。
且元沿著店鋪林立的大道邊走邊看,走了兩三町,忽地被隨他來京的次子為元叫住:“父親大人,所司代十萬火急派人來。”
且元一驚,回過頭,“必是商量明日典禮的事。來者是誰?”
“是……”為元語塞起來,“似是前來通知延期……的人。”
“延期?”且元只覺得腦內嗡一聲,頓時頭腦發熱,眼前發黑。他拼命撥開人群往外擠,連究竟是如何脫鞋登上新佛殿旁的客殿,他都渾然不知。
“哦,是中坊左近大人。”且元連打招呼的聲音都尖銳起來。中坊左近秀政緣何作為所司代板倉勝重的使者而來,且元已來不及想了。中坊左近已晉升為奈良奉行,因此,他被派為使者,與豐臣氏的移封絕非無關。
中坊左近正了正坐姿,把白扇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