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政微微搖了搖頭,“爭執不虛,爭吵之後分道揚鑣,宗矩才心中不平。大御所毫無戰意,豐政卻要急入大坂一圖決戰。宗矩乃是抱著嘲笑在下無知的心思通知一切。今後,若在下繼續沉默下去,一定還會知道更多秘事。故在下請大人容讓一二。”
秀賴心中一沉,對豐政之言乃五分明白,五分糊塗。“你認為大御所真的……毫無戰意?”他的聲音已失去了先前的威壓和氣勢,卻似含有莫名的欣喜。
“是。大御所並無戰意。但並不能說此戰就毫無可憂之處。請大人莫混淆了這二事。”
奧原信十郎並非豐臣的輔政,亦非秀賴的幕賓,他說話必須謹慎。秀賴似已得到了想要的回覆,卻未放鬆質問。“唔。這麼說,常高院所言,並非全無道理?”秀賴瞥一眼旁邊的千姬,嘟囔道,旋又再次盯住豐政,“你說得有理,就算大御所沒有戰意,但我們有,戰事亦無可避免,此不言自明。不過,大御所真不許人暗殺我,還斥責了土井利勝?”
“柳生宗矩這般說。”
“柳生究竟是透過何種途徑告訴你的,我還沒問呢。究竟是誰,聽著,若有隱瞞,便是謀叛!真若事出有因,我自會三緘其口。你不必遮遮掩掩,照實說。”
“希望大人為在下保密。”
“休要擔心。說!”
“透過大人身邊一個叫米村權右衛門的人聯絡。”
“權右衛門?”秀賴再次慌忙瞅千姬一眼。米村權右衛門可非尋常親信,他乃是秀賴麾下的高手,同時亦是秘密線人。有時,他會裝模作樣到千姬面前露露面,也經常出入大野治長、澱夫人處,總之,他會把城內每一個角落都嗅到。
“那米村權右衛門經常奉大人命令去堺港買鮮魚,看來,柳生宗矩對此頗為清楚,曾兩三次託他帶信。”
秀賴眼裡透著不安,問道:“權右衛門亦是柳生弟子?”
信十郎豐政輕輕搖了搖頭。一旦讓秀賴起疑,加深了誤解,日後行事恐就不那般方便了。“只是商家託付給權右衛門,在下亦未曾託他給柳生帶過信。關於這些,請大人再問問權右衛門便清楚了。”
“權右衛門竟矇在鼓裡?”儘管秀賴已年過二十,仍末完全失卻少年的率真。“哦,好,我的疑惑解開了。豐政,”他壓低聲音,“我再問你,大御所根本不想與我們交戰,但我們若不得不和他對陣,你認為會是何時?”
看著一臉稚嫩的秀賴,豐政答道:“此事最好還請大人去問真田和大野修理大人。在下只是大人和少夫人身邊的一介護衛。”
秀賴率直地笑了,“哈哈哈,這用不著你提醒。聽著,豐政,左衛門佐是左衛門佐,你是你,我只想聽聽你的意思。我當面問你,你還有何好擔憂的?說吧,怎想就怎說。”
聽他這麼一說,此前始終默然的千姬輕輕開口:“莫要多慮,少君亦是要釋心中之疑。”
“容在下稟告。聽說將軍已進入近江,因此,在將軍抵達之後,不過兩三日,自會殺聲四起。”
“唔。這麼說,頂多只剩下十日?”
“大人明鑑。”
“究竟誰會最先撲來?片桐、藤堂,還是本多?”
“在下以為,那三者都不會打頭陣。”
“哦,那是為何?”
“那些急於立戰功的,估計乃是從西面馳來的、蒙豐臣恩典的大名。”
“哦?你為何這般說?”
“第一,他們若不打先鋒,事後定招致將軍的不滿和猜疑。其二,他們並不清楚大御所其實不想與大坂交戰的心思。”
秀賴恍然大悟,輕輕拍膝道:“如此一來,大御所的心思也就察明瞭。嘿,戰爭將從西邊打起?”
“但也請大人莫過早有成論,此事還要聽聽諸將的意思。”
“豐政,我信不過他們。”
“大人!身為總大將,不可這般言說啊。”
“無妨:剛才的話,你就權當笑談。說實話,我也覺得大御所和將軍並無太大敵意。小時候,我就在大御所膝上撒嬌玩耍,將軍又是泰山,一家人刀兵相向,豈不令世入笑話?”
“是。況且,一旦決出勝負,就會世世代代結下冤仇,戰敗一方便會被逼無奈,屈從人下。大人,柳生新陰流一直把不戰之劍奉為極致啊。”
“哈哈!不戰之劍?不,現在我就是要戰!我要勇敢地戰給你看!”
這完全是把戰事視同兒戲的口氣。
豐政並未把秀賴看作愚昧之輩,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