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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兩年?並非堅持不到,若願堅持……”

“若願?”

“若敵人攻來,我們不戰不退,只提議和,和人周旋……”

“高見!不拔刀相向,而以口舌迎之。”幸村一面附和,一面暗歎:果非尋常人物!

二人之間毫無隔閡,若非心意相通,斷不會如此。

“奧原大人,您曾與有樂齋說過此事?”

“誰也未說過。”豐政爽朗答道,“恐怕即使與他說了,他也不會明白。對牛彈琴與問道於盲了無二致。”

幸村淡然將話題岔開,內心卻甚是狼狽:此人分明已看清此戰結局,卻故意入此危城,究竟是為何?“奧原大人……”

“真田大人。”

“對於此次戰事的結局,鄙人的看法也與大人無二。若能堅持兩年,援軍必從意外之地趕來,但,此皆為洋教徒的天真希望,實情並非如此。人心頂多堅持半年,半年之後仍無勝意,人必陸續逃散。”

“是。”

“既如此,鄙人有一言欲問大人:若大坂落敗,大人會如何?大人想必定有打算,如果方便,能否透露一二?”

奧原信十郎望著幸村,大吃一驚。此問讓他措手不及,至少,以軍師身份被迎進城內的幸村,可是全軍的主心骨,不料今日竟會說出這等洩氣之言。

信十郎抱著花束,朝屋內一揚,“能否請大人進屋一敘,用杯粗茶?”

“打擾了。”幸村從折杌上站起,心裡震動:非常之地果有非常之人!

值事房由圓木支架外罩幔帳搭建麗成,裡邊鋪著榻榻來,上鋪一張棕色熊皮。刀架旁邊有一個伊賀的古水壺,裡邊插花,壺旁為一個正燻著香的香爐。小書案上躺一本抄書,似是兵書。

“請先往這邊來。”信十郎先將幸村引往坐墊,自己則坐於茶釜旁,煮起茶來。他與其說是為盡心款待幸村,奠如說乃是在穩定自己的心情。

幸村打量室內一週,冷然凝視著信十郎的一舉一動。此人不同尋常,他會說出何等話來?

“大人前面說到的那些……”信十郎把茶碗放到幸村面前,恢復了先前的平靜,道,“恩師柳生石舟齋乃在下姑丈。”

“哦?”

“將軍幕府的柳生宗矩,為鄙人表弟。”

幸村不禁輕輕拍了拍膝蓋。柳生宗矩與德川有著無法分割的關係,柳生為深通兵法之族,亦為深受天下大名矚目的大器之族。

“就是宗矩,今春到寒舍造訪,令鄙人進城……”

幸村不禁啞然,此乃何其大膽、旁若無人的告白!“這麼說,大人乃是在柳生先生的吩咐下進城的?”

奧原豐政緩緩搖了搖頭,“在下遵從的並非表弟命令,而是恩師的訓誡。”

“哦?”

“恩師曾訓誡門徒們道:人生不可自主者,唯生與死。”

“生與死?”

“是。唯有生死,乃是我等無論如何勞神都不能自己去主宰。”

“嗯。”

“既不能在想生的時候生,也無法在必死之時逆天命繼續苟活。在生死上,人皆無自由,皆為上天的臣子。師父始終訓誡我等,要牢記於心。”

“上天的臣子,有趣。”

“因此,人不可一身事二主。無論以誰人為主君,都是上天的家臣。若家臣忘記了本分,一身侍二主,便是對上天不忠。主君只要一個就夠了,萬不可侍奉二主,淪為奴隸。”

幸村不禁往前膝行了一步,劍聖的話刺痛了他的心,奧原豐政更讓他吃驚。

“奧原大人,既然人之生死皆由天定,那麼,在現世就不要主君了?”幸村性急地問道。

奧原豐政微微搖了搖頭,“鄙人將此看作恩師的嚴厲自戒,不,應為柳生一旗的族訓,乃是整個柳生門皆應秉承的奧秘基石,故鄙人已立下誓言,謹遵師訓。”

“這麼說,大人並非領俸祿而侍奉豐臣氏了?”

“正是。天既不會塑出人上人,也不會生出人下人,萬人皆兄弟,皆是透過生死與蒼天聯於一起的上天之子。只有明白此理,才得到了恩師的真傳。”

真田幸村再次拍拍膝蓋,啜了一口茶,“鄙人第一次聆聽柳生的奧秘啊,實乃三生有幸。”他放下茶碗,道:“這麼說,大人本不欲侍奉豐臣氏,乃心有所期,才進城的?”

“正是。”豐政使勁點點頭,微笑道,“此場戰事在鄙人看來,並非豐臣與德川的戰事。”

“哦